“师傅、师傅,带一脚。”肥胖的316路公交车自顾自地继续前行,排气管里冒出的一阵阵黑烟似乎是对这个不守时者幸灾乐祸的嘲笑。
“妈拉个逼的。”气喘吁吁的程慕对着渐行渐远的公交车,心中骂了一万遍,却依旧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毕竟他是个文化人,拉不下如泼妇骂街这么下作的脸面;究其根本,只是因为这句话说的不如当地人那么地道。一张口,所有的伪装顷刻间化作泡影。
九十年代的晔城虽说是一省之府,可终究还是不够开放。外地人来了,问路都得给指路钱,要不然就别想顺利到达目的地;就连一块钱的矿泉水,看见外地人都能卖两块。
当初为了能让公交车司机看在他说一口流利方言的面子上,偶尔带上那么一脚刹车。他对着镜子练了整整一个月,“师傅,带一脚”,从语音语调到发音口型再到表情神态,单只听这一句,便知这是一个在此地生活了多年的本地人,再说多了,就露馅了。
为了尽快融入到晔城的生活里,程慕除了偶尔大声呼喊过“师傅,带一脚”之外,便只有“嗯”、“哦”之类的低声细语。周边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话不多的当地人,待他还算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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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住的地方位于晔城北面的城乡结合部,当初一意孤行决定来晔城之前,乞求着舅妈帮忙找找熟人,帮他找一套可以暂住的房子。舅妈拗不过他,便联系了她在晔城的一个朋友聊了此事,正好这个熟人空了一套两室一厅即将面临拆迁的旧房子。
得了肯定的消息后,当天,舅妈就来到程慕的家中,无比骄傲的说道“我朋友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住进去帮忙看着点,我那朋友就不用天天担心房子被强拆了。还省了请人照看房子的人情,你放心,我跟我朋友说了,只是象征性的收点房租。”话是这么说,舅妈的朋友在收租子的时候可根本没讲半点熟人之间的情分。
也罢,也没吃多少亏,屋里设备一应俱全,旧是旧了点,都还能用,还省去了到处租房子明面上、暗地里被宰的费用。关键是,解决了房子问题,程慕就不用担心因为跟外界沟通暴露了他外地人的身份。
在这住了大半年,除了这半个小时一趟的公交车,程慕很知足。
骂归骂,想法子补救才是当务之急。错过了这一班公交车,意味着上班又要迟到了。不及时赶到公司,受股灾波及多只股票跌停的老板,可真要拿程慕祭刀了。
程慕此时心急如焚,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三三两两停在公交站台附近等生意的麻木。快步上前,准备包一辆麻木进城,刚冲到一半便停下来了。
暂且不说麻木司机在听到程慕一口别扭的普通话后,会不会狮子大开口痛宰一顿;程慕要去的这个地方,可真没多少司机敢以身试法。
程慕去公司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路政检查站,经常设卡检查往来车辆,尤其是三轮车、麻木和摩托车,没有证件的一律扣车。想要取回被扣的车辆也不是不可以。有关系的就找关系,没关系的就塞钱,没关系没钱的,那就学机灵点,万一被扣了,就自认倒霉吧。
九十年代,以开麻木为生的老百姓又有几个舍得花那个冤枉钱去办个什么证,总不是看见穿制服的就跑,别的都不比,就比谁跑得快。
不过话说回来,违规运营的麻木在城乡结合部跑一跑,有关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载着人往检查站去,岂不是送肉上砧板。
程慕内心在打鼓,是冒着被发现是外地人的风险,乘坐一辆不一定愿意跑生意的麻木;还是继续等待下一辆公交车,赌老板今天股票全部涨停,心情大好,放他一马。
程慕心中纠结万分。时间这个玩意儿和公交车司机一样,可不会在你喊“带一脚”的时候停下来等你。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拖的时间越久,被动接受现实的可能性就越大。
程慕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妈拉个逼的,老子赌涨停。”
(程慕为啥跑到异乡,程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标题?你们不感兴趣么?反正我挺感兴趣的,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请不要吝啬您的关注和小心心哦!无戒九十天训练营二期 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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