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情感与理智的博弈,有一个有趣的游戏“最后通牒”:假如有一笔钱,由你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去分,只要你们两人都同意怎么分这笔钱,就可以把钱拿走。你们分别在不同的房间,彼此不能交谈和沟通。作为通牒者的一方,写下愿意拿多少钱给对方,但是要注意另一个房间的对方可以拒绝这个提议,因此分给对方太多则自己少拿钱,分给对方太少就有可能面临玉石俱焚的风险;而作为接收者,在得到分配方案之后可以决定是否接受,如果接受的话就按方案获得分配金额,不接受的话双方都拿不到任何钱。
最后通牒博弈:金钱如何分配如果出于纯粹理性人的思考,那么分配多少都应该接受,哪怕只分到1%,也总好过一分钱没有,但游戏结果显示:大部分人会拒绝20%的分配,2/3的人会提出40%-50%之间的分配,只有4%的人会提出少于20%的分配。这个游戏测验在多种文化中得到了重复验证,说明“公平”是世界范围内人类所共有的一种倾向,且这种倾向并不是基于完全理性博弈思考的“经济人假设”,真实生活中的人们,往往是经济人和情感人的混合体:既有理性思考,也受情感左右。
《象与骑象人》的作者乔纳森·海特,用“道德狗和理性的尾巴”来说明道德和理性的关系:是狗咬尾巴而不是尾巴咬狗。我们关于公平、正义、以及道德感的产生,往往是先出于本能的情感唤醒,然后才会经由理智做思考判断。在呼吁公益捐款的宣传中,通过受助对象图像故事的情感呼吁所筹集的捐款,是通过理性的数字宣传所筹集的捐款的2倍,唤醒同情心所产生的力量完全压倒了理智思考的能量。
现实中的情感与理智就是这样的关系:我们自以为的理性判断,往往是情感驱动的结果。但人们常常拒绝承认自己的非理性,而是会找出各种理由为自己的判断做辩护,乔纳森·海特举了一个很荒谬的例子:一个男人每个星期去超市买一只冻鸡,回家后和冻鸡发生性关系,然后再把它洗干净,煮了吃。很多人都会立刻回应说厌恶甚至恶心,指责这个男人错误的行为。海特会反问这个人错在哪里?他没有伤害任何人,也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件事情,但人们还是会找出很多理由来为自己本能的厌恶辩护,海特说,理性过程更像是一个为客户辩护的律师,而不是一个寻求真相的法官或科学家。其实我们很多道德判断,都是从直觉出发的情感判断开始的。
厌恶情感 影响理智判断实际上,厌恶这种道德情感的产生,源自于我们进化的本能,嗅到难闻的味道就会皱紧鼻子,吃到脏东西就要吐出来,看到异样的东西就觉得不自在,出于生存的自我保护,我们本能的讨厌那些会引起我们生理或心理不适的对象,厌恶便是借助了这样的生理基础。科学家曾做过这样一项实验:基于人对臭味会产生厌恶的本能,要求被试在一间充满臭味的房间对各种各样的行为评分,研究发现,在臭气熏天屋子里的实验者会变得更苛刻,并对某些不认同的行为作出更严厉的道德谴责。可见,瞬间产生的厌恶情感,影响了我们理智分辨的能力。
人们一直纠结于情感与理智的博弈,但始终都无法得出谁强谁弱的压倒性结论,比如有关道德的著名难题“电车困境”,一种情况是,一辆失控的电车驶向轨道上的五个工人,此刻,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是另一条轨道上也有一个人,你是否会选择拉杆,牺牲一个人拯救五个人?另一种情况是,你站在天桥上,一辆失控的电车驶向轨道上的五个工人,此刻,你身边正站着一个体型巨大的胖子,他的身体正好足够挡住电车,不致于撞上那五个工人。你会动手推下胖子,牺牲胖子以拯救那五个工人,还是坐视电车撞上那五个工人?
电车困境心理学家发现,大多数人面对第一种情况,会选择切换轨道,但是面对第二种情况时,大多数人则会选择不动手。通过核磁扫描发现,当人们对第一种情况做判断的时候,激活的是理性相关的脑区,而在第二种情况下,则更多动用了情感相关的脑区。面临是否选择亲手推一个人下去的时候,会激活我们道德直觉所引发的情感冲突:不杀人是道德直觉,救人也是道德直觉,我们无法做出功利主义的数量计算。正如孟子所说“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在第二种情况下,情感击败了理智。
情感与理智并不是对立的两个极端,情感不等于非理智,理智也不是绝对的精于计算,追求纯粹的理智只会沦为冰冷的机器,而情感与理智的平衡,才能让道德狗和自己的尾巴友好相处。约翰伯格说“在人类的属性中,永不缺席的脆弱,最为珍贵”。希望我们既可以享受细腻的情感所带给我们丰富的人生体验,也可以在理智的平衡下做出更好的选择,把握人生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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