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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手记:我们是下午两点半见到吴宁越的,那时他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赶来了空体试音。如果之前不了解,你很难把面前这个粗眉细眼,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方脸男人和甩着头发扯着嗓子的摇滚歌手联系在一起。“有人说我长得像一个脑残体育老师。我对着镜子一看,还真是! ”吴宁越自黑起来毫不留情,就在嘻嘻哈哈的轻松氛围中,吴宁越与我们分享了他与摇滚、与布衣、与梦想风雨同行的23年。 如果一个人能够一辈子奋不顾身的追求自己热爱的东西,他一定是幸运的,也一定是值得敬佩的,毕竟很少人能够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抬头看到月亮。
摇滚让我放下菜刀,拿起
西北人讲话总带着些许羊膻味儿和风沙混合的味道,一个一米八几的西北汉子用银川口音跟你讲他“不服”时,自带一股粗糙的干劲儿,这种粗糙和散漫跟摇滚乐仿佛天生就气场相合。
“别人都说我做不了音乐,我不服;别人都说我组不了乐队,我不服。” 这个“不服”青年用了23年,用五六十首原创歌曲,用一只被主流媒体评为“最受关注以及最优秀”的民谣摇滚乐队,狠狠地打了那些说他“不行”的人的脸。
吴宁越空体现场1995年20岁的吴宁越辞去了只做了三个月的调酒师的工作,跑回家跟妈妈说:“您肯定给我攒了结婚的钱,您现在给我,我明年就挣一百万还给您,结婚的时候您不用再给我钱。”尽管并不相信少年的诳语,母亲还是拿出了辛苦攒下的一万块钱支持儿子的梦想。
辞职当天,吴宁越和他的摇滚乐发烧友们约在琴行见面,买了一堆乐器后租了一辆中巴车直接拉到哥哥家的餐厅后厨的库房,就在那里收拾出了一间排练室。从那天起,新诞生的布衣乐队开始扛着一个键盘音箱在全国各地演出。
1999年春节,布衣在银川办演出,票价是当时工资的四十分之一(当时月工资400左右),成本是工资的8倍(租音响1400租电影院600租货车200做门票100印海报1100),千人场地来了200多人,赔了1500块。吴宁越回忆,当时办演出想法很直,以为演出就要在剧场,海报就要印刷厂做,音响就要一座山,走了很多弯路赔了很多钱,但就是觉得爽,半夜送完音响,一群人站在货车箱里迎着冷风大笑狂喊“有本事让我们再赔的惨一些!”结果下一次就赔了2500……
尽管入不敷出,吴宁越却十分享受摇滚带给他的自由感觉,“要我说,摇滚乐对社会是有很大贡献的,像我们70后如果没有摇滚乐就都要走上街头,吉他要换成菜刀了。摇滚乐拯救了一代像我们这类马上沦为社会流氓的人。”
吴宁越空体现场中彩票似的创作法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有吉他”是一个昵称为“没有阳光的下午”的网易云音乐听友在布衣乐队成名曲《我爱你亲爱的姑娘》下的评论,这条评论收获了一万七千多网友的点赞。尽管被网友开玩笑称作“有吉他的流氓”,吴宁越却坦诚地说自己的吉他弹的不好,不仅不懂乐理,节奏不稳,有时唱歌还跑调,但这些都不是他做音乐的限制,“做音乐搞创作其实没有任何门槛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喜欢,你想做。音乐只和喜不喜欢有关系,就像爱情和你会多少个体位没有直接关系。只要爱了,就会有高潮出现。”吴宁越说。
“我特别不喜欢一些音乐人说要出新专辑了,先准备100首歌,再从中选出10首来。你理论上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这并不是衡量一个音乐人能否能写出好歌、做出好专辑的标准。难道你要谈100个女朋友才能知道哪个是最适合你的么?”吴宁越说。他的创作方式很难效仿,他将自己的写歌方法论总结为——中彩票似的创作法。
“其实不是我在做音乐,而是音乐‘做’了我,如果说天赋,就是旋律会突然撞进大脑,就是瞎猫碰死耗子,它自己从我脑子里出来,你现在给我一个命题作文我写不出来,我只能是碰。一般如果有写歌的冲动的时候,我会拿起吉他,有时候随着吉他旋律就自然地涌现出来了,我脑子里会有一幅画面,我的歌词就是描述这幅画面。”吴宁越说。“你看王羲之写《兰亭序》的时候,喝醉了写的时候涂划掉了几个字,等到酒醒,自己一看写的那幅字,觉得写得不错,于是又照着那幅字写了近一百个版本,但怎么看,都不如原稿,最后他自己放弃了。”
谈及创作时是否会顾及市场,考虑专辑的销量时,吴宁越说:“根本不会考虑,我连自己都不会考虑,因为是歌写我,不是我写歌,我每次都是跟着歌走,我只是一个记录者,传诵者,而非创作者。”布衣乐队的第二张专辑推出的时候反其道而行做成了一盘磁带,单是制作就投入了50多万,1000盘只卖出了20盘,但直至今日他并不后悔“我敢说这盘磁带是中国品质最好的一盘磁带。”
吴宁越空体现场吴宁越自认不是一个高产的创作者。他的创作源于“失控”或者说被音乐“控制”。什么时候写歌、写什么样的旋律、歌词描述什么样的画面这都不是他控制得了的。“人如果开始控制音乐那就不叫音乐了,音乐是超越一切的存在,牛逼的音乐都是不可复制的。”在吴宁越看来现在一些年轻的明星歌手把音乐工业化、技术化、标准化了。音乐不是流水线上的快消品。“所以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一些流行歌刮一阵子风就消失了,而那些80年代、90年代的老歌至今还有许多人翻唱,不走心的音乐迟早被淘汰,只有那些走心的音乐才会经过时间的沉淀留下来。”
蓝天白云最深刻
说到摇滚乐,很多人脑子里就会蹦出“重金属、宣泄、歇斯底里的嘶吼、愤怒”这些关键词,相比其他音乐类型,摇滚乐似乎在旋律上,在美感上,在表达深刻情感上有些先天不足。对于这种看法,吴宁越十分不屑。“说这种话的人,他们听过几张摇滚乐专辑,有些人只听过一两首歌就做出判断,什么是深刻?蓝天白云最深刻。认为摇滚乐只能宣泄、只能呐喊的这些人对音乐的理解太狭隘了。”
直白的歌词并非不能表达深刻的情感,布衣乐队的《羊肉面》就用最简单的词,唱出了最深刻的情。
小卢最骄傲的就是他的妈妈
小时候最喜欢扑在妈妈的怀里
最幸福的时间就是生日的时候
妈妈给他做碗最心爱的羊肉面
有一天他听了一首ROCK&ROLL的歌
把他的生活 生活完全来改变
买吉他不回家一直去玩ROCK&ROLL
要成功不再要妈妈辛苦的工作
小卢你真不知道 幸福究竟是什么
妈妈最幸福的就是看你吃的样子
你回家吧 困难的时候
回家妈妈给你做最喜欢的羊肉面
在吴宁越看来其实很多人都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多少漂泊在异乡的游子希望给父母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以为这样才能让爸妈幸福,却不知妈妈最幸福的就是看你吃她亲手为你做的羊肉面的样子。你成功所需要的时间和爸妈正在老去的时间就像追跑打闹着的两个孩子,究竟最后谁追上了谁呢?如果音乐作品能够给听众带来思考,就足以证明它的深刻。
《羊肉面》里的小卢说的其实不正是吴宁越自己,23年前这个从贺兰山下走出来的背着吉他的闯世界的少年,在经历了风雨,经历了繁华之后最想念的还是那碗妈妈亲手做的羊肉面。今年母亲节那天吴宁越在朋友圈里写下这样一段话:“如果没有妈妈们的支持,很难想象布衣是否会存在,95年骗妈妈我会大成功(其实妈妈故意让我骗的,就是要支持我),出资组建乐队,提供排练室,布衣前十年都是自己赔钱办演出,大部分是妈妈出的,布衣每次去北京闯荡也都是队员的工人妈妈们咬牙省钱出资,妈妈是布衣真正的幕后英雄。”
真正的文明就是包容不同的价值观
“经常有同学问我要怎么跟父母老师解释《罗马表》里面的脏字,我就跟他们说,你让他们用文明的词语来改写,如果能原封不动的表达出原词的情感,我就承认你的牛逼。但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吴宁越说。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写下过这样一句话Impropriety is the soul of wit. (不当是风趣的精髓)。歌词中带有脏字,其实是创作者用一些特殊词汇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并非为了博眼球。吴宁越希望更多的人以包容的心态去看待这个问题。“不是我讲了一句脏话,就代表我是个坏人了,你去最穷的地方看一看,那里的小孩子讲脏话,但他们是单纯的。他们讲脏话,是因为没有人教育他们讲脏话是不好的行为。这个社会需要更多的包容。所谓真正的文明和教养就是能够包容不同的价值观和各类非主流行为的心态。”
吴宁越空体现场/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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