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出生的中国血统的孩子,被形容成黄香蕉,黄皮白瓤。我的两个儿子就是黄香蕉。
老大出生时只有六磅七,别看瘦小得可怜,哭声震天,每隔一小时就开始嘹亮的哭嚎起来,两只小手在天空中乱舞。以为他饿了,就赶紧给他喂奶,吃不到五分钟就头一偏,沉睡过去。一小时后一切又从新开始。两天下来我快疯啦。
第三天他正准备故伎重演时,我突然把收音机打开,新闻中浑厚的男子低沉的英文把他镇住了,他的手停在半空,吃惊地听着声音足有十分钟,才咧开嘴大声嚎哭起来。我又调成音乐,接下去是墨西哥台,越南台,什么都用上直到他昏睡,我也昏厥过去了。
许多育儿书籍教导在孩子幼小时就给他们读故事,培养大脑和身心。买了许多英文小故事书,坐在老大床前郎朗读起,感觉听着自己的洋泾浜口音怪怪的。就去找本中文故事书读,又担心孩子长大英文不好,这份纠结呀,把书一摔,读不下去了。结果我和许多移民家庭一样生活在英语,中文的纠结和混交之中:孩子在家里是中文环境,在学校被英文包围。
老大两岁时带他去北京,舅妈抱起他说:“我是舅妈,叫舅妈一声”,他大声地叫:“一声”,大家哄笑起来。
老二出生时八磅七,不知是不是因为重了两磅还是如经验主义所言,老大照书养,老二照猪养,他比哥哥容易带,却也是个淘气鬼。一会儿把一块石子放进鼻子里,必须进医院急诊给取出来。再不然在幼儿园领着两个小女孩大摇大摆地流出去逛街,吓得老师和家长半死。
三岁时见到从国内治病返回的外婆问她去哪里了.外婆说得了乳腺癌去动手术治疗.老二说要看看手术的地方.外婆撩起衣服给他看空空的半侧,他难过地说:”那我就不能再吃奶了.”外婆说:”你不吃我的,你妈小时候吃我的.”儿子高兴地说:”妈妈吃完才是我吃.”
两个儿子小学的周末都被送去中文学校学习中文。有一次见到我在读中文小说,凑过来看到几个他认识的字:大,小,人,高兴地大叫。哥哥听了撇撇嘴说:那算什么,我认识:粒粒皆辛苦。
带他们去中国旅游,在北京地铁上看到一个瘸腿人上车,四岁的老二立即站起来说:嘘嘘(叔叔)请坐。那男的摆摆手说:不了,给点钱比较好。我忙拿出十元人民币给他。等他走了,边上的客人笑着说:这是骗子,天天上车要钱。两个儿子吃惊地看着我,八岁的老大说:他的腿不瘸吗?
我说:我们尽力帮助了人,就不用想那么多了。老二高兴地说:他不坐,我就再坐吧。
听说中关村那里有个科技商城,里面有许多电子玩具,两个孩子催着去。好容易找到他们想买玩具的柜台,突然因为产品价格竞争的事,几个卖家大吵起来,用力拍着柜台对骂:“卖你妈个X的便宜价,你找死呀”两个孩子吓的瞪大眼睛看着,突然老大冲上去拉住那个拍柜台的男的说:“叔叔,把那个你妈个X卖我一个吧”,老二也啦着他说:“嘘嘘(叔叔)我也要一个”大家停止叫骂狂笑起来,一个女的说,看你们两个没出息的,孩子以为那是货名的。事后孩子们问我他们在说什么,我说我也没听懂。
老二七岁时,一天晚饭桌上自豪地说:”今天我们班进行反疟待教育.每两个小朋友被带到一间空教室和老师讲在家里有没有被爸爸妈妈打.我告诉她我有.爸爸有时说不听话就用皮带打.”我下了一跳说:”糟糕,你这样一说我们惨了,搞不好我或你爸可能坐监狱.”小儿子急着解释:”不会,绝对不会,老师对上帝发誓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第二天十一岁的老大从学校回来说:”今天我被叫到校长办公室问家庭暴力和疟待的事,是要核对弟弟说的情况,而且也做了全身检查.我说有时侯我们不听话时会被父母打.”
第三天上午我在公司接到县政府社会工作部一个讲浓重的越南腔英文男士的电话.他厉声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和我从哪里打来吗?”我没好气地说:”你不自我介绍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我是从县政府社会工作部打来,专门处理疟待儿童事件的.”他加重语气说.”那你是打错电话和找错人了.我从来没有疟待我的孩子们.作为家长我有选择教育孩子的方式.”我不客气地说.”在美国打孩子就构成疟待.你的孩子们在学校汇报了你们作为父母打他们的事.”他更凶地说.”好呀,如果你对我们的教育方式强加干涉.拜托你替我找个孤儿收养家庭把我的孩子们给领养,我可以付钱.或许我的孩子们在别人家成长为比尔·盖茨.我和他们都要谢谢你.”我火冒三丈地说.足有两分钟电话那边沉默不语.然后是降低的和气声音:”对不起,我可能没说清,你还没有构成疟待罪,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是人家的国家,不小心我们会犯罪进监狱的.””你说什么哪?我不仅自己为这个国家努力贡献,而且教育我的孩子们成为奉公守法有所成就贡献的公民.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一点权限和半通不懂的知识来疟待我.”我说完就挂断电话.
第三天下午我接到我们居住城市警察局一个白人警察的电话.他很客气地说:”我是例行公事和你通话,提醒你不要有疟待子女的行为.”我问:”你有孩子吗?你会在他们很不听话时打他们吗?”他犹豫了一下坦诚地说:”我有两个孩子,我知道有时要给他们几把掌才能让他们静下来听话.打在屁股上合适点.如果是在身体上有任何痕迹,都会是疟待的罪证.”
晚上我把和社工员以及警察的对话都详细地转述给儿子们听.老二在听到我说请社工员为他们找收养家庭时,双眼涌出泪水.然后愤怒地说:”老师欺骗我们.她对上帝发过誓的.她是个大骗子.”我解释说:”的确有家庭疟待小孩的情况,但不是我们这种家庭.”其实我对于学校的这种教育有保留意见.但并不想把自己的中国式教育全盘强加于他们.他们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我希望给他们足够的有自由空间选择自己的人生.当然在他们还是幼苗时,除了浇水施肥还要杀虫除草.
一晃两个黄香蕉儿子早都告别了童年,在自由,欢乐,挫折,认知,美国文化,中国传统,黄皮肤,白文化的交织中中迈入他们的青年时代,努力让自己的理想插上翅膀飞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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