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ER.等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相信。”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凭借你爱我，足够了。”

就在胡殊这样和我说的时候，我已经不相信。

在此之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我认为那只是一个人不愿被归结为外貌协会的借口罢了。而当自己在被某个人深深地伤害，又恰巧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时，你真的会动摇的。我和胡殊是在夜店认识的，那时候我刚刚失恋脑袋上还泛着绿光，摇着酒杯喝的将醉的时候，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大男人摇晃着走过来，看着他的脸，也像是被绿了的样子，酒精促使我跳下高脚椅，直接拦下了他，我眯着眼看着他的脸说“不就是被绿了么，你TM喝什么。”

我不记得他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低头摸了摸我的脸说“不就是被绿了么，哭什么。”我装作脸上没有泪的样子，笑了，然后不由自主的或者说是故意的上前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然后我拉着他的手说“我要你陪我看星星。” 他看着我说“可以，但除非我们在一起” 我摆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说，好啊。

之后我们真的看了一夜的星星，在我的车里。

在一起以后，我过得很开心，完全忘记了我是一个刚刚失恋的人。我们一起逛小店，一起喝咖啡，一起去游乐园，一起飙车。渐渐的我就满脑子满眼中都是胡殊，我开始把我的心事，我的故事都和他讲，他每次都很耐心的听着，却不与我分享他的任何。

女人的直觉很准，可我一直不肯相信和面对，也有我不想承认我陷入感情更深的原因。

可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意一直到林东那天来找我。

人们说，世上任意两个人之间都可以通过最多八个人来找到对方，而我和胡殊之间只用了一个人，就是林东，林东于他是多年兄弟与发小，林东于我则是一个追求者，自然胡殊是不知道这一层关系，他只知我俩人是认识很久的普通朋友。在这个意外的巧合之下，我和林东则选择了沉默。

咖啡厅里，林东坐在我对面，我泯了一口咖啡，什么也没有说等着他开口，短信里，他提到有一件事不知应不应该和我说，几番挣扎才决定应该和我说出真相。而此时我已心知肚明这真相主角是谁。

“那天你和殊子在LOSER遇见，我也在，他那天心情不好，被甩了，我就为了让他能好过一点领他去了，我们两个打了个赌，之后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遇见，更没有想到他遇见的人竟然是你，我知道我说出来可能会影响你们两个，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说出来，不然你们两个都不会幸福。”哦，LOSER是我与胡殊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林东一直不敢抬眼看我，他虽然说了一长串，可我还是听出了重点在哪。

我盯着他轻轻的问“所以，是什么赌。”

林东终于肯看我了，他一脸担忧的表情，缓缓的开口“我说他不要一直在一棵树上吊死，在夜店一定会遇见个女孩。我打赌一定有女孩和他搭话，他不相信。之后我说如果有女孩搭话他就输了，他就和女孩说，我们在一起吧。如果没有女孩搭话我就输，我会和他指定的女孩说，我们在一起吧。”

当林东说出第一个，我们在一起吧。我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什么落了地。我想起了那个晚上，胡殊对我说，除非我们在一起……

我脸上依旧表现的很冷静，我不知是用了骗林东还是骗自己的语气说“那只是一开始，我们是真爱的，我还要感谢你这个赌呢。”

他看了看我，说“哦，是么，最好是这样的，可是苏其，你最好不要欺骗自己，我是真的没想到你那天会在那里，也没想到你刚好那天会和吴郡分手，更没想到不会和陌生人搭话的你，竟然是和他搭话的女孩，我很了解胡殊，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即使他什么也不说，我也很了解你，所以我怕你受伤害。”

林东把想说的说完了，我还是装作很了解的样子，说“哎，我以为什么事情呢，他和我讲过的，我都知道，看把你给正经的。”我把笑容挂在脸上，把刀子插在心上。

林东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一脸并不相信的表情，可我没有给他充足反应的机会，我问道“我还真想知道一个事，那棵树是谁？他从不和我讲。”

我本不想知道，怕自己会更难过，可人类往往都会抱着想要自虐的心情好奇着不该问的事情。

“她叫姜恩娜，胡殊在中学时期起就一直喜欢她，那时候两人都小，什么都不懂就在一起了，但是很恩爱，发生了太多事情，你们遇见那天分了手。”

我听过姜恩娜这个人，我和他们是一个中学，那时候她是出了名的美丽傲气，却被一个条件平平的学弟拿下了，原来传说中的学弟竟然是我的男朋友。

“他们为什么分手？”我是真的很好奇，而他却没有回答我，因为他不能说。

和林东分开以后，我一直很恍惚，一直持续到在电影院见到胡殊，他似乎也发现了我心不在焉，看起来很关心的样子问道“发生什么了么？”

“没有啊，就是想着你这么帅，我需要注意身边女人的眼光。”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嘴上笑着，眼睛却没有笑。他似乎并不相信，可是没有说什么，笑了笑，勾着我的肩膀去取电影票。如果放在以前我很理解，因为我知道他是个怕麻烦而又不会哄人的男子。可是现在却不是这样想了，因为我听说姜恩娜的小男友曾经为了博她一悦在学校高墙跳下，买了她最爱吃的冰淇淋，回来时，手上还带着被划的伤口，姜恩娜没有笑，反而哭了。

荧幕前的情侣坐席上，我挽着胡殊的手，依靠在他的身前，轻轻摸着他手掌侧面的疤痕。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相信。”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凭借你爱我，足够了。”

就在胡殊这样和我说的时候，我已经不相信。

我还有想要问的一句话，可我依旧什么也没有问，逢场作戏而已，为什么还需要这么认真？ 我是这样，他亦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来带我看恐怖片，他明知道我一点也不怕的。

就在我们两个都在无视银幕上鬼的脸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我撇了一眼，是′恩宝′。我装作没看见，接起以后他没有说话，似乎对方一直在讲，突然他慌了，问了对方在什么地方，匆匆忙忙的就出去了，甚至忘记了一直在身边的我。我笑了笑自己，抓起手边的爆米花往嘴里放着，看着正放映的无聊的恐怖片，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我以为我已经绷了很久很久，电话忽然响了，是他′梳子baby′。当时我要他把我存为′其baby′，他以幼稚肉麻为借口拒绝了。接起电话，喂，苏其，我朋友突然有些事，刚刚忘记告诉你了，你自己看完电影就回家吧，我晚些再去找你。

我等他讲完，只说了一声好，便挂断了电话，看着时间，他才刚刚走了五分钟。我终于忍受不住，哭了起来，在影院里大声的嚎啕，任性的抽泣。像是一个被鬼怪吓破了胆的小屁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确认了一下没有未接来电，之后才发现天亮了，多可笑，对刚刚认识三个月的男人掏了心，掏到没有了自己和世界。

我一直等一直等没有等到梳子baby的电话，却等来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苏其你好，我是姜恩娜，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这是什么套路，狗血偶像剧？前女友完虐现女友，威逼利诱逼退小三？然而是我想多了，我来到姜恩娜说的医院病房，看见了她，我认得她的面貌，毕竟是个风云人物。她像个睡美人似的陷在病床里，看起来很虚弱，雪白却没有血色。房间里有很多坏了的和新鲜的奇异果。我想起了胡殊很爱吃奇异果，不对，应该是喜欢买，从不见他吃过多少。房间里虽然干净整洁，却满是胡殊的影子，我好像看见了胡殊趴在病床边上累得睡着了的样子，很心疼。

似乎是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份气息，姜恩娜皱了皱眉，若我是男人，也会跪倒在她的裙下，何况是胡殊。她睁开眼，无力的笑了笑说“苏其，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没有摸清现在的气氛，坐在了看起来像是胡殊坐过的椅子上，就在病床旁边，把看起来很多余的苹果放在了旁边。然后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她一直在笑，即使很卖力。

“我病得很重，很抱歉这几天自私的把胡殊留在身边，本来想要这样一直不告诉他，可是那天爸爸趁我睡着了私自给他打了电话，我醒来看见他时，觉得了无遗憾。只想要他可以陪我到…那一天…。”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而且每说一会就需要深呼吸一下来缓缓气息。我给了她一个微笑示意她慢慢说。

“这几天他一直没怎么睡，而我却一直在睡，刚刚我好不容易说服他回去休息一下，这不，才有机会见到你。”

“你可不可以等一等，等一等他，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女人的感觉是很准的，我看过你的照片，在他的手机里，他看见你的照片时，会笑。”大概是想到了胡殊笑的样子，她也笑了。

“曾经我们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即使我活着，我们依旧没可能的，他既然和你讲过了，我就不提这伤心的事情了，我只想要他幸福，而你与他在一起我会很放心很安心的离开。他真的很喜欢你，这几天不和你联系大概是他在这里手机一直没有电，一会回到家开了机一定会联系你的。你会对他好，你们会幸福的，对吧？”

她用很真诚几乎祈求的表情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握住她伸向我的手说“他一定会幸福的，我也会，你放心。”

就在我刚要离开医院到达停车场时，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对不起，这几天让你自己一个人，再等等我，再等等就好。”——梳子baby

我收起手机，开了车门，拧开钥匙，没等踩下油门，眼泪却先一步流下。

我没有想到第二天早上便听说了举行姜恩娜葬礼的地点。

我素衣淡容，来到了葬礼现场，即使我并不是被邀请的人。我站在厅堂外，无视了来往的人，之看见了他，胡殊，他看起来很狼狈，很安然。这是我自电影院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可今天我不是为他而来。

远远的，我看见相片里没有色泽却也美丽清净的女子深深鞠了一个躬，在心里对她说愿你转生只有健康幸福。这是对一个为爱而活的女子的敬意与祝愿，一面之缘却已成为我此生重要的朋友。

这个单纯的女孩很自私，她找我只是想她爱的人幸福，她不知我和胡殊从没有用他的手机拍过照，我甚至不知他的密码，她不知胡殊从未和我讲过他的任何，何况是关于她，她不知那日见她时，我看见了她枕下的胡殊落下的手机，那上还有我不小心摔过的裂痕。

我与她对对方并不了解，可对一个事情是都很了解的，胡殊很爱姜恩娜，并不在意苏其。

我只给门口的人留下了帛金和一封信就离开了。帛金为吊唁死者，而信是胡殊亲启。

看过姜恩娜，我就直接上了飞机，开始了我这些天设计好的旅行路线，全程三个月，自北及东，东走南终。我离开了。

我爱的人胡殊：

我们的相遇就注定了我们是生活的loser，可我宁愿是败者也不后悔与你相遇。你知道我很爱你，爱你爱到真的想要等一等你，你最爱的人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把你托付于我，可我认为你应该自己来选择，也为我的最后一点自尊，我知道你爱她胜过任何，可你应该放下，出去走一走吧，这一路就算是为她缅怀，终点算是为我重拾，如果你愿意的话。

——苏其

信里有一张简易的路线图，全程两个月，自北及西，西走南终。假如爱有人意，我们会在几乎相同的时间相遇在同一个丽江小镇的客栈里。

也许再次相遇，也许一别无期。

（附：胡殊版本姐妹篇不日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