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滚的越远越好,别回来给我们败兴。”残月的父亲骂着。
七月的天气,蝉声聒噪。残月满脸都是泪,他无力地往后退着,一个劲儿地说着:“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妈,也对不起哥哥姐姐。”
残月的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涕泗横流,她看着马上要被推出门外的残月,又看着护在残月身旁得那个男人——墨影。她更加痛苦地哭了起来。
这时残月的姐姐走了过来,一边给母亲递着纸巾,一边很轻蔑地看向门外,嗤之以鼻地说道:“要是您早知道他是这个样子,您真应该把他淹死在尿盆里。”
此时,残月父亲已经把残月连带着墨影推出门外,“快滚,以后别回来了。”残月的父亲喊着。残月哭声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不尽的哽咽。“那我给爸妈磕几个头就走。”残月哽咽地一字一顿地说着。
残月的父亲看着残月,有些不屑地就要关门。墨影一把用胳膊撑住门,残月父亲恶狠狠地瞪着墨影。“就你这个害人精,害了他一个还不行。咋!还想祸害我们全家?”残月父亲毫不客气地对着墨影吼道。
残月看着这样的架势,知道墨影是在给自己叩头争取时间。只听“咣当”一声,残月跪在了地上,他叩了第一个头,声音特别响,他伏在地上,像是忏悔,又像是赎罪般说道:“妈,谢谢你的生养之恩,儿子不孝,以后不能在跟前尽孝道。”
残月父亲见这个样子,眼泪也刷刷流了出来。接着残月叩了第二个头,这次他伏在地上说道:“谢谢父亲的养育之恩,儿子不孝,以后不能给我们家族延续香火。”
残月父亲的手离开了门,他转过了身。残月再起身尽力环视着家里的一切,他再叩一头,并说道:“谢谢哥哥姐姐的陪伴之恩,姐妹兄弟一场,以后不能再相互扶持了。”
残月刚说完,墨影便蹲下来将残月揽入怀中。残月父亲这时转身看到这一幕,怒火再次燃烧起来。残月父亲道:“说完了吗?败兴的东西,说完就滚吧。”接着便是重重地关门声。
残月母亲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晕死了过去。残月父亲则靠着门呆呆地坐到了地上,有那么一段时间周围一切的声音他都听不到,眼前的东西也看不到。
残月的姐姐看着像丢了魂的两个人,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她随即拨了120。
残月依靠在墨影的怀里,缓缓地下了楼梯。墨影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擦拭着残月脸上的泪珠。两个人刚出小区的大门,就听到一连串救护车的声音。
残月看着那几辆救护车停到了自己家楼下,那一刻他从痴傻的状态回过了神。他静静地站着,墨影陪在一旁,当残月看到他姐姐哭泣地上了救护车的时候,他想要跑过去,坐上救护车。
墨影拉住了他,并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墨影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说着:“没事的,我们现在不能去,去了你姐姐会伤害你的。”墨影语气里全是疼惜。
救护车的声音近了,接着又远了。当最后蝉声独占了所有的鳌头的时候,残月一下子瘫软了下来,他坐在地上,墨影也蹲了下来。残月质问着墨影:“为什么不让我去,你说为什么。”。墨影抓着残月双手道着歉:“对不起,我太自私。我怕你被你姐姐伤害。”
残月嚎啕大哭起来,就像一个弄丢了糖果的小男孩一样。
日子如流水,残月经过了几个月的消沉,才慢慢的恢复过来。那几个月,残月每天都感觉天好灰暗。那几个月残月一刻也离不开人,他可以一整天抱着墨影,哭一会儿迷糊一会儿,睡一会儿。
墨影陪着他,就像陪着一个孩子一样。
过了两三年,残月打听到他的姐姐要结婚了。按照他们老家的风俗,是需要最小的弟弟去送亲的。残月心想着,或许父母会因此来找他吧!在他姐姐婚期将近的那几天,残月每天都会准备比平时要多好多的菜。
那几天墨影看着每天忙忙碌碌的残月,总会忍不住地抱住他,亲吻他。并一遍一遍地告诉残月:“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几天,墨影看着那些菜从做好到冷掉到倒掉,也看着残月从一大早的开心,到中午的焦急,到晚上的失落。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墨影曾多次给残月的哥哥姐姐打电话,希望可以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但每次一接通,迎来的就是残月哥哥姐姐无止尽无休止的辱骂,并且一次比一次凶。
残月姐姐的婚期过了,残月也不再忙碌了。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
过了一年多,残月的哥哥要结婚了,残月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是距离他哥哥婚期将近的那几天,他都会一整宿一整宿的不睡觉,一直循环播放那首哥哥小时候常常会唱给他听的歌——《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残月跟着哼,墨影跟着唱。当天亮了,夜晚消退了,残月就又回归到了正常的工作当中。
斗转星移间,残月和家里人之间断联系近20年。其实也不算是完全断了联系,残月会给他的母亲悄悄地打电话,会给他的哥哥姐姐写信。
虽然,他的母亲只是偶尔接一下他的电话,他的哥哥姐姐几乎没有给他回过信,但残月好像并不在意。
另一边20年如一日,墨影残月两个人相爱相守,一如初见之时那般,他们都活成了对方事业上的王子,生活里的公主。
不过,童话里的故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发生在现实里。40岁的年纪不算年轻,也不算年老。一天操劳过度的残月累倒了,那一倒将墨影的生活也拉入了黑暗。
残月被送到医院,在做了简单的检查后,残月被直接送到了重症监护室。当重症监护室的字眼映入墨影得眼帘时,墨影整个人愣住了。不一会儿,一个女护士从病房走了出来,接着一群医生走了出来。
墨影着急地上前拉住了一位正在摘去口罩的医生问道:“刚刚推进去的病人究竟怎么样啦?”
那个医生停了下来,语气平缓地说:“目前状况还算乐观,但要在近几天准备进行手术。”
墨影先松了你口气,接着带着轻松的语气问道:“那他是什么病呢?”医生看了看他,问道:“你是他的谁呢?”墨影听到这么一问,瞬间整个人都崩溃了。墨影心里想:是呀,我是他的谁呢?
墨影尝试着进行回答:“我是他的朋友。”医生轻轻挣脱墨影抓着他胳膊的手,说了句:“哦,那你帮忙通知一下他的家人吧,要尽快啊。”医生说完后便走开了。
墨影转过身看着重症监护室这几个字,他和残月在一起20多年,他一直告诉自己要照顾好残月,告诉自己不能哭泣,但这一刻他最喜欢的残月和他一门之隔,生死也在一门之隔,他竟然这么无力。
墨影跪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他拨通了残月母亲的电话,“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每一次的提示音在墨影听来都好长好长。
“喂,怎么是你呀?”残月的姐姐开口了,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她接起电话没有劈头盖脸的骂墨影。“你有什么事吗?”她继续追问着。
墨影嗫喏地说道:“月儿住院了,要做手术,需要家人的签字。”
“嘟嘟嘟………”
残月的姐姐听到后挂断了电话,墨影尝试着再拨打,但收到的是一连串的“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墨影接着给残月的哥哥打去,收到的是你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那一刻,墨影痛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残月母亲的手机响了起来。残月母亲看到是女儿打来的电话,心中有些许开心。她接了起来,残月的姐姐把残月要做手术需要家长签字的事情当做讲笑话一般讲给自己得母亲听。
当残月姐姐讲完时,残月母亲在电话那头再也没能抑制住心里边的感情。她很生气地在电话里骂着残月的姐姐:“你还是人吗?他是你弟弟哎。也对,她不是你身上的肉,你不痛,你不疼。”说完,残月母亲就挂断了电话。
残月姐姐坐在自己租的房子里,缓缓按下锁屏键,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
残月母亲挂了电话后,径直走到了卧室,他开始翻箱倒柜,开始整理出门的行装。残月父亲看到后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残月母亲说:“我都20年,没见我的儿子啦,我要去找他。”
残月父亲已经60多岁,行动有些许僵硬,他摆了摆手道:“我们都老了,别折腾了,当初早断绝关系啦,还去找他干嘛?”
残月母亲哭着说道:“当初赶走他的是你们,现在他生病住院需要家人签字阻挠我去找他的也是你们,你们这群杀人犯。你们不疼,我自己生的,我自己疼。20.年啦,这20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你就真的不想他?快算了吧,每天去他卧室里说是把那当吸烟室啦,我可一次也没见过那里边出现过烟头。”
残月父亲再也忍不住了,他哭了,很低很低地哭泣声。接着他说:“是呀,我怎么会不想呢。20年啦,你说他咋就真的一次都不回这个家呢?我在咱们小区的监控里看到他好几次了,看着他站在小区的门口远远地望着咱们这栋楼,望个半个小时才走,可他为啥就不回这个价家呢?”
残月母亲擦了擦脸上的泪,问:“我们这么多年也不去找他,图什么呢?”残月父亲手背后,有些无奈地说道:“不管啦,管他什么同不同性恋的,他幸福了就行,我每次看着我们月儿靠在那个叫墨影的男人的怀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后来在监控里看多了,也就觉得两个人的相爱可真的不容易呀。”
残月母亲说道:“那我们一块去找月儿?”残月父亲问道:“月儿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月儿住院了,生了很重的病。”残月的父母走出半生,就在几句话间那个接结了20多年的疙瘩,便被解开了。
“快给闺女打电话,让她问清楚,我们好快点去找月儿。”残月父亲说着。
当残月姐姐接起母亲的电话后,还没等残月母亲说话,电话那头的残月姐姐便说道:“我的车在咱们俩楼下,我带你们去找你们的小儿子,我的弟弟。”
车子疾驰着,三人在车里边没有言语,他们似乎在奔赴一个重要的约会。道路两旁的树木呼啸而过,车子仿佛置身于时光机器当中。“如果再让我选一次,那天那扇门我绝不会让你关上。”残月母亲淡淡地说着。
来到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门前,残月父母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墨影。他们慢慢地走过去,把他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墨影忽地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他跪在二老面前,一个劲儿磕头哀求,嘴里说着:“你们救一救月儿吧。我保证这次之后,我再也不招惹他了。”
残月母亲看着一副颓丧样子的墨影,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残月父亲搀着墨影的胳膊制止了他,并说道:“孩子,这么多年了,你和月儿过的还好吗?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以后肯定是照顾不了月儿的,以后还是得靠你啊。”
墨影听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震惊地盯着眼前的两个老人。这时医生走了过来,说道:“谁是x残月的家属啊,请来这边了解下病人情况,然后再签个字。”
残月的父亲母亲听到后便跟在医生得身后,墨影呆呆地跪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嗨,臭小子,你咋不跟上来呀?要他的家属签字才行。”残月父亲向墨影边招着手,边说道。
墨影赶忙起身,追了上去,在医室里,主治医生说明了情况后,便要签字了。主治医生把知情同意书等几页文件推到了残月父亲的面前。残月父亲把他们推到了墨影的面前并说:“你先吧。”
墨影有些迟疑,说道:“我签了,没有法律效力的。并且法律不承认的。”残月父亲笑着道:“没事,我是月儿的父亲,我承认。”墨影迅速的签完了自己的姓名,接着残月父亲跟在墨影签完名的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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