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越来越难描述自己,甚至于朋友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一瞬间我觉得我错乱了,可现实的一切又在无比正常的运作着,我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我总感觉自己在受外物驱使的运作着,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是一具肉体在麻木的行走着罢了,这种感觉很难描述,但又真实存在着,或许你会觉得我有点神经质,但看到我的生活你会觉得我正常无比,我告诉你了,我并没有什么异常,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甚至于他们对我的描述是落落大方,顾大事,明事理。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我在二十四年前爱过一个男子。你看,我又在讲言情故事了,真俗。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开始描述,这种描述轻描淡写却又无比庞大,你可以一眼带过,你也可以展开无穷想象,但我猜,已经没有后者这么无聊而又有趣的人了。所以,我准备现在开始说点有用的东西。
例如,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地方,例如,我的童年过得并没那么有趣,例如,我无比坚贞的爱着一个男子十三年,还例如,我最后嫁给了这个几乎没有缺点的男人。并不是传奇的一生,也不是多么有趣的一生,但我相信好在独一无二,又或者每每相似。
我叫诺麻,当然这是个假名,我之所以这么叫自己,好像是很久以前我有个朋友写过一个故事,她说我叫诺麻,那我就叫诺麻好了,反正自己也喜欢得很。没有什么字典解释,没有什么出处,只是单纯拗口的喜欢。就像很久以前我管自己叫紫陌,并不知道沧月描写的《听雪楼》里有个那样聪明伶俐却又命苦无比的女子叫紫陌。名字不过一个称呼,叫的起来就好。
三十七年前,我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在我七岁之前,我没有任何记忆,我能记起的最原始的片段便是我从家里搬着个小凳子去学校上学。并不是我出车祸丧失了记忆,我能记起的就这么多。我觉得小说电视里都是骗人的,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记起自己的青梅竹马,一幕幕活灵活现难舍难忘的 。
我的记忆就是从七岁那年开始的。之后,零零碎碎,七散八落。包括,小学二年级我们班主任打人特别狠,将一个孩子从前门踢到后门(当然时隔多年,也许我的记忆整理合理化后夸张了不少);包括小学三年级我转到一个新的学校等了很久才见到校长;包括小学四年级我语文老师监考的时候啃了一个萝卜,那个萝卜好白呀,和语文老师一样白;包括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被数学老师打了脸,屈辱难耐;包括小学六年级有个数学老师终于引我进入了数学的坑,打开了我对数学的喜爱。这些包括便是我对自己童年几乎所有的记忆,毕竟,我今年三十七了,或许,再过几年,我会忘得更多。
在我十三岁那年,我遇到了那个我爱过的男子。他一身正气,一个弱不禁风的身子板天天小声嘟囔告诉我自己是黑社会老大,或许,你会笑出声来,天哪,黑社会老大,我也是哎。可十三岁的我坚信不疑,我会告诉他不要老打架,不要再受伤,好好保护自己,那些话是我如今想起来依然会心痛会难过会觉得自己好好活过的话。我花过很多时间去描述我第一次遇见他的场景,可每次都会以自己的不满意败下阵来,我会说他黑黑的,我会说他笑起来傻傻的,我也会说他是唯一一个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跑到教室外面安慰我的人。
我把他当成我青春期唯一的鲜活回忆,但我从没说过我爱他。我爱他是别人说的,我听了,觉得是,也就是了。你也许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什么叫是就是了。但和他纠纠缠缠,拉拉扯扯到我二十岁,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描述我爱他这件事,又或许那不叫爱,但我固执的以为那就是爱。我不愿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提起他,不愿告诉别人我爱过一个我以为骗过我的人。二十几岁的时候,提起他,所有的东西都会原地爆炸。
我骗自己我已经忘却,骗自己我能平静的和他说hi,骗自己彼此留在过去,好好活在当下。我成功的骗过自己,像他一样当个骗子是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唯一痕迹。
于是二十四那年,我相亲成功了,我遇见了那个他,他没有出众的外表,没有多少财富,也许剩下的唯一优点便是他对我好,我没想过会再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既然遇不到,那不如找一个凑合过着。这样总比在背后被别人指指点点谁是大龄剩女好,这样总比让爸爸妈妈担心好,这样总比单身过一辈子好,我靠着这三个“这样”完成了我的婚礼,完成了我从那到现在十三年的人生。
回顾最近这十三年,我顿觉一瞬间,恍觉一辈子。从那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从那到现在已经十三年。同样的语言,不同的感受,你也许会提醒我前面说了重复的话,但那真的是两句话。从结婚那刻起我便知道我这十三年会怎么过,像任何人想象那般,生儿育女,为人妻母。要说有点不一样的,便是我从没像幼年时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了。我和丈夫从没吵过架。我懒得,他想吵也吵不起来,当然还有他对我好,也很少和我吵。
我有一个儿子,从他小时候起,我便拿出最大的耐心,我甚少因他情绪起伏。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连孙子辈的事情都想好了。我没逼他上过辅导班,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他从没靠近过。当然他也不可能是那天资过人佼佼者之一,他太普通了。但好在他也懂事,今年他十二岁,却没出现过青春期闹脾气的时候。也许父母的不靠谱他也只能自力更生的缘故,他早就抛弃了彰显独立个性引起他人注意的时段。我对他有过担忧,我害怕他太懂事而委屈了自己。
但他说:“妈妈你开心吗?”
“怎么这么问?”
“我总觉得,你从没像上次那样开心过。”
我知道他说的上次是哪次,那是我十七年后第一次见那个我爱过的那个男子。同一辆大巴车,他先我后,他给我让了位置,我跟他聊了天。恍然间坐上了时光机,他依然还是那样津津乐道说着他的北京社会梦,我依然坐在他旁边安静地听着。那天我高兴极了,但是我忘了要微信号,也忘了要电话号,所以我恍惚觉得自己只是黄粱一梦。
我是很开心,人生中少有的开心,连儿子都觉出来了。但我开心的不是见到他,是我觉得我可以摆脱他了,十七年的间隔魂牵梦萦,一次见面便如泡沫被戳破。
“那你觉得妈妈现在开心吗?”
“没上次开心了。”
是啊,之后我就开始了那种恍恍惚惚的缥缈状态,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是有外物在驱动着我的肉体。
我去看心理医生,我给他讲了这个故事。
他说:“你相信未来是美好的吗?”
“我相信。”
“那你可以走了,你的未来会很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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