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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油马路起伏不止,马路像是贴在海浪上。我走在这条山区公路上,我像一条船。
这年我十八岁,我下巴上那几根黄色的胡须迎风飘扬,那是第一批来这里定居的胡须,所以我格外珍重它们。
——我就这样从早晨里穿过,现在走进下午的尾声,而且还看到了黄昏的头发。但是我还没走进一家旅店。
——我对着自己哈哈大笑,但是我马上发现笑得太厉害会影响呼吸,于是我立刻不笑。
——公路高低起伏,那高处总在诱惑我,诱惑我没命地奔上去看旅店,可每次都只看到另一个高处,中间是一个叫人沮丧的弧度。
尽管这样我还是一次一次地往高处奔,次次都是没命地奔。
——那个时候太阳要落山了,晚霞则像蒸汽似的在升腾。
——鲜血像是眼泪一样流。
——那汽车的模样真是残极了,它遍体鳞伤地趴在那里,我知道自己也是遍体鳞伤了。
——天色完全黑了,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遍体鳞伤的汽车和遍体鳞伤的我。
我无限悲伤地看着汽车,汽车也无限悲伤地看着我。
我伸手去抚摸它。它浑身冰凉。
那时候开始起风了,风很大,山上树叶摇动的声音像是海涛的声音,这声音使我恐惧,使我也像汽车一样浑身冰凉。
——父亲在我脑后拍了一下,就像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于是我欢快地冲出了家门,像一匹兴高采烈的马一样欢乐地奔跑了起来。
——阳光从没有一丝裂隙一点小洞的窗玻璃外面窜了进来,几乎窜到我扔在椅子里的裤子上。
此刻我的左眼正闲着,所以就打发它去看那裤子。
这时有一丝阳光来到了裤管上,那一点跳跃的光亮看上去像一只金色的跳蚤。
于是我身上痒了起来,便让那闲着的左手去搔,可左手马上就顾不过来了,只能再让右手去帮忙。
——他的坚定使我疑惑起来,疑惑自己昨夜是否睡错了地方。
现在我的坚定使他疑惑了。
——他的手突然往下一摆伸进了我的被窝,他那冰冷而有力的手抓住了我温热却软弱的脚了。
然后我整个人被他从被窝里提了出来,他将我扔到地上。
——街上的西北风像是吹两片树叶似的把我和大汉吹到了朋友的屋门口。
——她又用我的手去擦眼泪了,她把我的手当成手帕了。
她那混浊又滚烫的泪水在我手上一塌糊涂地涂了开来。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抓得太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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