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大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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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
服从权威是人类社会最基本的规则之一,传统教育也在指导我们要服从权威。从社会运行的规则来看,大多数人都在追逐成为“权威”的一份子。
但问题是:
如果权威发出的指令是错误的,甚至这个指令本身就是邪恶的时候,你会选择服从还是拒绝?
你可能会觉得这种问题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当然是选择拒绝。但是人类历史上一段段血淋淋的历史告诉我们,结论并不是这么不简单。比如:
二战时期的纳粹德国。
让我们忽略的事实是:
- 希特勒和几位纳粹高层军官只是“屠杀”施令的发号者,并没有直接实施屠杀;
- 绝大多数的普通德国士兵服从了权威的指令,亲自参与了屠杀;
- 这些德国士兵大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平时遵纪守法;
- 为什么在希特勒的权威之下,他们并没有什么反抗,相反,还做出了惨绝人寰的事情。
你可能会说:“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但同样存在的事实:“人的内心是存在道德和良知的,如果权威发出的指令明显是丧尽天良的、令人发指的,军人也应该无条件执行吗?”
人们到底能否抵抗这种发出邪恶指令的权威呢?
正文
你可能认为纳粹德国是一个荒蛮的时代,战争时代属于特殊时期,应该特殊对待。
但是在和平年代,同样的事情却还在发生。比如:心理学研究史上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实验——“米尔格拉姆实验”。实验的结论是:
当人们融入一个群体之后,在权威的指示下,人们就可能会违背良心,去伤害无辜的陌生人,虽然在心中可能并不情愿,但他们难以拒绝。
研究人员通过这个实验来研究一个现象:
一个普通人在权威的指示下,到底有可能做出什么程度的恶行来?
而这个普通人就有可能是我们自己。
实验的人员安排
研究人员当时在耶鲁大学开展的实验,通过刊登招募广告和电话邀请的方式,招募周边社区的志愿者来耶鲁大学参加这项实验。当时,研究人员并没有告诉这些志愿者真正的目的,而是在广告里宣称:这个实验,是研究如何通过肉体惩罚来提高学习效率的。每个志愿者完成实验后可以获得4.5美元的酬劳。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
- “志愿者在做实验前并不知情”这件事情,被后来的批评者和质疑者作为工具,来反驳这次实验意义;
- 他们指责这次实验以欺骗的方式让志愿者参与实验,指使他们在权威的压力下伤害陌生人;
- 并且职责他们又将这样令人感到尴尬的实验结果公之于众,给实验志愿者造成了心里创伤;
- ……
但是,质疑者们多年来大量重复进行这个实验,虽然对实验数据进行了各种修正,但始终未能推翻最初的实验结论。
参与实验的对象是以下三类角色:
- 志愿者,被招募来的人,他们负责操纵电击设备;
- 一位大学老师,扮演“权威”的人,他是托儿,故意表现出不友好、很严厉的状态;
- 一位47岁的会计,扮演“被问问题的学生”,也就是“被电击的人”,他也是托儿,故意表现出温和、亲切。
其中需要注意的是:
- 这位大学老师也把自己假扮成为一名志愿者,每当有一位志愿者来报道时,这位大学老师就和志愿者一起参与抽签,来决定谁负责操控电击设备,谁负责作为“权威人士”,来发号施令;
- 由于抽签的机制被实验人员动了手脚(但是志愿者并不知情),不管怎么抽,志愿者总能抽到“去操控电击设备”,而这个大学老师总能抽到去当“权威”,负责发号施令。
实验的过程
随后,志愿者和大学老师被实验人员带到了一个实验室里,正式开始实验,细节如下:
- 所谓的态度冷漠的大学老师给志愿者布置了如下的任务:当学生(会计扮演)答错问题时,就让志愿者电击这个学生,电压的大小是按照答题正确率来决定的,学生答错的题目越多,志愿者就要用更高的电压电击这个学生;
- 志愿者前方的这个电击操控设备,一共有30档代表不同电压的开关,明确标注了从最低15伏到最高450伏的电压(置人于死地的电压),由大学老师通过麦克风对学生提问,对面的学生通过按键来回答问题,答对就不电击,答错就电击,再答错就提高电压,直到最高的450伏,大学教师还告诉志愿者,这种电击不会给人带来永久性的组织损伤,不会有危险。但是在电击操控设备上,却对不同电压的开关做了相应的明显标记,从“轻微”到“强烈”,最后到“危险”;
- 志愿者还被告知,当实验结束后,实验人员就会把“答题正确率”和“电压”这两个指标进行统计,这样专家们就能够分析出体罚对提高学习效率的作用,从而让志愿者相信这是一个“严格”的科学实验。如果志愿者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麦克风询问他(大学老师),他会通过麦克风回答,随后大学老师就离开了;
- 这个会计扮演的是被提问的学生,坐在另一间屋子里,双手被绑在固定的椅子上,手腕上绑上了实际上并没有通电的电极,但是他之前接受了简单的表演培训,也就是按照电击标记的程度来表演不同程度的痛苦感,从轻微的抽搐、到痛苦呻吟,再到高声求饶,最后大喊自己有心脏病,说自己快要昏过去了等等;
需要注意的细节是:
- 被电击的学生和志愿者不认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恩怨;
- 被电击的学生和志愿者在两个房间,因为学生是被绑着的,所以两者之间不会产生冲突,所以志愿者不用担心自身安全问题;
- 志愿者独自一人坐在操作电击设备的房间,大学教师这个权威人士并不在志愿者的旁边,他只是把任务布置结束之后就离开了,全程只是通过一个麦克风喇叭来与志愿者互动,没有人恐吓威胁志愿者,如果志愿者不服从指挥,也没关系,没有人会惩罚志愿者;
- 电击设备上明确标记了较高的电压会给人造成不适感甚至会带来危险,就算志愿者不知道用450伏电压会置人于死地,他也可以通过听到学生的“夸张真实的表演”来知道高电压对人的伤害;
- 如果志愿者在电击学生的过程中主动提出要求停止电击,那个所谓的大学教授就会在扩音器里敦促他继续,并会说“没关系,请继续”、“实验需要继续做下去”或者“他没事的,你继续”这类的话语,但是只要志愿者“连续三次”主动要求停止实验,那么实验就结束,意味着志愿者拒绝了权威;但是如果志愿者在被大学教师的反复敦促下连续三次用最高档的450伏电击学生,实验就终止,意味着志愿者服从了权威。
这个实验的真实目的是:
想看看这些被临时招募来的普通人,在所谓的科学实验的权威下,有多少人能够下得了狠心去电击那个跟他无冤无仇的陌生人。
实验的结果
第一次实验总共选取了40名的志愿者来做实验,你猜有多少人最终“服从了权威”?
结果可能会让你大吃一惊:
40个人当中,超过65%的人,也就是有26个人一直坚持到最后,连续三次用最高450伏电压电击那个学生。
尽管那个学生从发出“呻吟”到“惨叫”最后直到“悄无声息”,这26个人就是这么一路电了下去,直到最后“被告知实验结束”才停止对这位学生的电击。
这个结果让实验人员都震惊了,他们全都表示不敢相信。他们重新调整了各项实验参数,包括志愿者、学生和大学教师之间的距离,增加大学教师的数量等等,重新进行了多轮实验,最终的结果还是一致的:
大多数人会在权威的指使下对陌生人进行伤害。
从另一个角度望过去,我们会发现:平时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网络暴力”、“人肉搜索”背后的原理也是如出一辙。
通过这个实验,我们会发现为什么大多数人会服从权威的原因:
- 人们通过把自己和环境绑定起来来说服自己。例如在这项实验中,志愿者会在内心说服自己在做社会实验,在做一件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认为认真地完成实验是自己的职责,从而说服自己来忽视对他人造成的伤害;
- 人们通过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任务的细节当中来说服自己。例如在这项实验中,志愿者说服自己需要对电击设备进行精准操作,尽善尽美,这样就可以不用关注自己的操作行为对别人伤害;
- 人们通过想象自己是权威的代理人来说服自己。例如在这项实验中,志愿者说服自己只是间接地实现权威的指令,并不是自己愿意,认为自己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自己无需担心,这也是大部分纳粹德国的刽子手士兵当年屠杀老百姓的时候来说服自己的理由;
- 人们通过让自己相信人类组织起来的行为(比如社会实验)高于个体人类的地位来说服自己。例如在这项实验中,志愿者会认为完成这项实验的意义高于个体的意义,个人不应该去质疑或者反抗,他们早已忘记了这个实验实际上是由人来设计的,他们早已忘记思考设计这个实验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 人们通过让自己相信受害者是愚蠢的人。从而对受害者进行人格贬低,让自己的内心产生“这个人这么笨,就应该惩罚他一下”的想法,那么自己再去电击受害者的行为就可以被宽容了,大部分“网络暴力”参与者也是在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 人们通过“让自己保持沉默,但是内心是不服从的”来说服自己。自己对自己的行为并不认同、对大学教师也不服,对这个实验也是批判的态度,但是这一切的想法就是在自己的内心,并不表达出来,最后通过“我原本不同意这样做的,我也是反对的,但是我也没办法”这种理由来让自己不受到良心的谴责。
这里可能被我们忽略的是:
这些志愿者都不是坏人,他们很多人在实验当中都积极表现,努力参与其中,但是他们可能就已经成为了罪恶的帮凶。
这就是所谓的:平庸的恶。
我们回望纳粹德国当年的残暴行径,会发现: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社会基础,才使得他们的极端主张能够在当时的德国畅行无阻。
但是值得我们警惕的是:
这样的社会基础并不仅仅在当时的德国存在,在如今的社会也可能是存在的。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
人们很容易将自己交付给权威,盲目地相信自己是权威的代理人,是执行权威的工具。
一旦这种关系被确定后,人们就很难脱身。
写在最后的话
正确地“拒绝权威”是一道挡在我们和社会规则之间的一堵“墙”。
要想打破这堵墙,最重要的是:
我们应该正视我们人性当中黑暗的一面。
其次我们应该不断提醒自己的是,当权威本身就是邪恶的时候,我们应该:
- 跳出自己和权威人士之间原本的社会关系,主动重塑一种“纯粹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让自己被异化为“组织人”或“组织的成员”;
- 将自主权从外部的人的手中夺回来,敢于面对由于这种关系变化带来的不确定性的恐惧;
- 遵从自己内心的信念和判断,敢于将自己内心的怀疑明确地表达出来,从而打破原有的社会束缚。
最后,我们可能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感同身受”才是唤起人们道德良知的最有效方式,也是“拒绝权威”的不二法门,愿你我同在。
祝近安!
参考资料来源:
- 《硅谷之谜》吴军
- 《论不服从》[美]埃里希·佛洛姆
- 《对权威的服从》[美]斯坦利·米尔格拉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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