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萝卜特萝卜特
大年初一那天，难得的好天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燃放烟花和爆竹的火药味儿，飘着淡淡的春节的味道，阳光也带着新年新的气息洒在春天的每一个角落里，温和不娇躁。院子里姑姑婶婶嗑着瓜子聊着天儿，表弟表妹们玩着我们小时候最爱的字牌游戏，用不同的糖果做买卖的赌注，年味儿大概在小孩子天真欢悦的脸上有着最自然的体现。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忙碌的老人竟然也跟着一起闲散下来，唠唠嗑聊聊天儿，爷爷奶奶搬来一条小板凳，佝着腰垂着双手坐在门口边的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年轻人的动态，眼角的恍惚中流露出一种年轻不再的留恋和无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爱吃各种零食的爷爷突然吃不动了，嘴角的牙齿稀稀疏疏的所剩无几，留下的几颗大门牙像无遮蔽的小丑赤条条地挂在那，笑起来，有一种让人觉得难受的滑稽感。很难想象，一直比较严肃的爷爷，突然在岁月的沉淀中，淀出一种自带搞笑的小老头的气质。而奶奶，因为生病也没有了当年那股子小女人的厉害劲，弯着身子坐在爷爷旁边。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姑妈朝着爷爷打趣地说道：哎哟，你现在也顾起妈来了，还知道把东西拿给妈吃了呀……
姑妈说完，大家齐刷刷地望向他俩。
爷爷被这一看一说，满脸的不好意思，憨憨地笑着不说话，一边把剥了外壳的零食递到奶奶手里。
姑妈继续笑道：那是要顾一顾妈了，年轻的时候妈老是顾着你，现在老了，你要顾着她了。
爷爷还是不说话，咧着挂着几颗门牙的嘴一直笑，好像在回应年轻时的尴尬，又好像是在对自己的改变表示短暂的肯定。
在我的记忆中，爷爷奶奶一直都是冤家对头，三天两头的拌嘴吵架已成家常便饭，一言不合便展开唇舌之战，口水唾沫飞射四溅…… 不过现在回想起那场面，还真叫一个精彩，你不得不佩服一个人用言语侵犯你的时候你会用尽所有恰当的话语去压倒对方的气势，还有那无缝对接的逻辑。
对于他俩的吵架，我已经见怪不怪，别说我怎么没在中间协调之类的，那都不顶用，这么多年的拌嘴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抹油熄火的。我最多是个旁观者，偷偷地在心里用小孩子的感觉去客观分析他俩之间的对错，有时会在他们难分上下的时候冷不丁的说出来，虽然作用不太，但也能去去火焰。
爷爷继续帮奶奶剥好瓜子壳，小心翼翼地用那双厚重的手放在奶奶手中，再客气的问她还想吃点什么，给她去拿。几个很简单的动作，几句很简单的话，在他们年轻的时候肯定不曾想到，有这么一天，老两口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互相体贴对方。
虽说岁月不饶人，但也会在悄无声息流逝的时间里温柔了故事。从年轻到现在，真正停战的还是靠他们俩互相去磨合对方的棱角。
我记得前段时间，一位患有老年痴呆的七十多岁的爷爷在科里住院，他很调皮，像一个小孩子时好时坏，痴呆的脸上加上懵懂的眼神还有几分可爱，只是平时的治疗以及吃喝拉撒这些事情都需要放缓语气去哄，照顾他的老伴，也跟着变得像个小孩子似的融入了他的世界。
我偶尔也会跟那位奶奶打趣道：爷爷年轻的时候对你好不好？
奶奶满脸充满孩子气地抱怨道：他年轻的时候脾气就不好，现在是脑袋糊涂了不知道了，我呀现在就是他的丫鬟。
我在想，那个时候的他们，是因为爱情结了婚吗？还是因为父母的介绍而结婚生子共度余生？可不管是那种方式，都有着一种他们那一辈人的真挚和淳朴，很少掺杂着其他的杂质。
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一样都是食物的调味剂，若是适当，便能增进食欲，若是过少或过多，便会使其偏离原本最简单最恰当的味道。而生活的这把长勺，更是需要慢慢地去斟酌和细细地品尝，才能将过往日子里的吵吵闹闹过成余生的平淡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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