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天我不复勇往,能否坚持走完这一场踏遍万水千山总有一地故乡。——陈粒
八月
上一回和cxh走在兰溪边是挺久以前的事了,晚上我把她约出来喝奶茶。
我们倚靠在栏杆上,河水里映着岸边的霓虹光彩,还有远远望去一片昏黄中唯一亮眼的白塔灯。走过我们身边的人都那么悠闲自在。
“再300多天,我们也能这样没有顾忌的享受城镇的夜晚。”cxh看着桥边正在闲谈的老人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然后就要出远门了,去感受异乡的风土人情。”
“你都打算好了?准备考哪?”
“看看吧,我还是想待在南方。”
“我想去北方。”她说着便向前走去。
夜晚霓虹灯的光慷慨地亮着,前面不远处的桥下缩着三个人。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和俩个蹲在地上的孩子。稍大点的女孩一手搂着身旁的男孩,一手摩挲着衣角。
“出了事故就该找警察,还带孩子出来乞讨,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女孩的头埋的更低了,我看不见她的脸,也看不见这个世界对她该有的仁慈。
“算了,我们走吧。”cxh拉着我离开了。
生活让她备受摧残,她的自尊受尽了践踏,她失去一个普通人享受平凡的权利,她沦落在不一样的街头,受着一样的屈辱。人们恶毒的言语肆无忌惮地伤害着她。她会麻木于形形色色的路人对她投来的目光。或同情,或嘲讽。她会忍受自己本不该承受的世态炎凉,忘了幸福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
她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只能目睹着它的丑陋。她蜷缩在自己阴暗的角落里,等着明天再次升起的太阳,却无法逃离日复一日流浪街头的命运。她无法面对这个她本该热爱的世界,失去了与同龄人嘻笑打闹的童年。只能一次次躲闪路人的目光,把头埋的更低,然后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世界对她的冷漠和残忍,同时承受命运对她的摧残。她无法去选择她的人生,她只能去承受,生活掏空了她所有的东西,精神上的渴望,肉体上的追求都没了,可她仍在为生活挣扎。
“她住在七月的洪流上,天台倾倒理想一万丈。
她午睡在北风仓皇途经的芦苇荡,
她梦中的草原白茫茫,列车搭上悲欢去辗转,
她尝遍了每个异乡限时赠送的糖。”
九月。
我接了个电话。
她告诉我,她要订婚了,叫我有时间回去找她下,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便挂了电话。
记得上次见她是两年前,那时我刚考上高中,她去了职高。她谈了个男朋友,是初中的同学,他们在同一所学校里,我很清楚,她是为了他去的。
中秋放假,我回去找她了。
她在院子里晒衣服,我悄悄地走到她旁边,吓了她一跳。
“跟个小孩一样!”她满脸笑意地对我说道。
我苦涩地对她笑了笑。
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什么?订婚吗?我想清楚了。”
“还是那个吗?”
“不然呢,还能有谁?”
“你真的考虑好了?”我的内心莫名出现一个声音,希望她告诉我,没有。
“嗯,我都想好了。
停顿了好久。
她很慢地说;‘‘我们以后会开一家店,他出去修电器,我在这给他看店揽活。有了孩子以后,我就回家给他们洗衣做饭,照顾他们。这日子会越来越来好的。”说完,她竟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再说什么。
我能想到就是,她会陷在生活的漩涡中,无法抽身。她会和她的丈夫开家不起眼的小店,惨淡经营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她会每天捧着饭碗去左邻右舍串门,拉家常。与大妈们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聊起八卦。
她会嗑着瓜子,一边悠闲的在小店里追肥皂剧。在平常的日子里她会挎着菜篮子去脏乱的菜市场挑新鲜的蔬菜。为一斤三四块的土豆与商贩争论不休。
在偶尔空闲的时间,她会与那些妇女一起逛街购物,买衣服时先看标签价码,盘算着家里的开支。
她会以家庭为中心,每天操持家务。一天天的皱纹爬上了她的脸,眼睛开始老花,自己变得唠叨。承受着村里女人家该有的宿命,竟觉得那么真实。
“烛光倒影为我添茶,
相逢太短不等茶水凉。
你扔下的习惯还顽强活在我身上。”
十月
刚出校门,一中街显得异常冷清。摆摊的商贩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头上顶着一轮明月。
我捧着一堆书走进回家的小巷。
蓝莹光混着白织灯,有一丝的诡异。一路上只有秋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响声,安静的让人害怕。我想到刚发下来的试卷,就不觉得加快了脚步。我猜等待我的应该是他们失望且无奈的叹息。
我是个高三狗,我的生活除了习题就是习题。视野能看见的除了横幅的励志语就没有别的。我很多时候会问自己,读书的目的是什么?虽然到现在我也没想出答案。
记得茨威格曾写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生命里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他生命的途中即在他年富力最强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使命。”
许多人认为自己生下来的使命就是读好书,考好大学,找好工作。这是一条内定的路,我们甚至别无选择。因为我们被生下来,我们身上肩负责任。对,我要赡养我的父母。这要我暂且抛开欲望,对内蒙大兴安岭的欲望,对长白山的欲望,对孤独终老的欲望。然后将自己投进食肉的社会,跟别人拼名拼利,哪怕最后是血肉模糊,也流下了世人眼里骄傲的泪水。但我心存畏惧,我怕熬到最后,熬到花甲古稀之龄,我还剩下什么?我会丧失欲望。我肌肤的皱纹真的只有苍老的味道,血液里流淌的是物质的腐臭。
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让我去选择这俩者中的一种,我猜我可能会崩溃。我无法丢弃父母,对他们置之不理,去过我想要的生活,同样,我也没有办法接受后者。你能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吗?清楚了又怎样?生活到头来还是那么冰冷刺骨。
或许,我应该脚踏实地的高考,一步一个脚印的走那条路。最后我会咆哮,去他妈按部就班的生活。
“城市慷慨亮整夜光,
如同少年不知岁月长。
她想要的不多只是和别人的不一样。”
“故人旧时容颜未沧桑,
我们仍旧想要当初想要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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