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侵残日噪，正在异乡听

文：婍妤/晓风蝉月

中考那年听知了，”蝉发一声时，槐花带两支 ”。某一天散步，忽闻有知了声传来，犹如惊醒梦中人，啊，夏天到了。

时至夏至，窗外知了声一天比一天鼓噪，而后，就所到无不知了声了。嘤嘤 嗡嗡的声音预示一个漫长、慵懒的暑假到来。

知了又名蝉，打小就知道了，一听就是一活物，会唱会跳。而蝉只是那书上的一个字罢了。儿时捉知了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我们寻着叫得最响亮的声音去，还要找那种体形小 的，通体透亮，有一对轻纱似的翅膀，瞄准位置，慢慢靠近，举着自糊的罩子，轻快地"啪“一下按住，知了就掉在网袋里，上下扑腾，活蹦乱跳，我们取下战利品，欢呼着，活蹦乱跳的。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漫长的夏季，在满世界的蝉鸣声中，爷爷奶奶总会靠在屋檐下的石板上眯着眼睛打盹，似乎这噪声成了催眠曲·····

那年读初三，班主任姓蒋，大高个，衣服永远整洁簇新，两条长腿上的裤子缝熨得齐齐的，皮鞋一如既往像刚卖来的。蒋老师当时三十出头，未婚。他讲课特别生动，掩饰不住的书卷气，让学生着迷。他的课就像磁石吸引着我们。每每提问或要表扬我时，眼睛似乎瞅着我的同桌，她叫杏梅，杏梅就把头低下去，我那骄傲气就无形地升起来。

同学们最爱听他讲《红楼梦》，他说大观园的女子都是奇女子。他怜林黛玉生性孤傲，蔑视功名；讽薛宝钗热衷于“仕途经济“，城府颇深，能笼络人心；说秦可卿性格风流，但行事温柔平和；叹妙玉熟经典，通文墨，孤芳自赏······

讲着讲着随便就吟出一首诗来，抑或背诵其中的某个段落。想想那些诗词后来大都谱了曲，不知蒋老师有没有听到？

临近中考的某一天，我们坐在教室苦读，汗流浃背，窗外的知了嘤嘤嗡嗡，不知疲倦地叫，蒋老师说他最怕听到知了声，因每年这个季节，他的学生即将毕业离他而去，于他，蝉声如泣如诉满别情······

我得益于蒋老师深厚语文素养的熏陶，感激他在我年少荒漠的心灵上种下了一片绿洲。多年后听说老师结婚之后又离婚了，中了风，整天靠着轮椅，什么都不记得了······2002年那，他去世了。

中考已是遥远的记忆了，此刻我的学生们正在参加中考，窗外的知了像叫了一个世纪似的。“莫侵残日噪，正在异乡听”。我也将送走我的学生，只是，他们也听见那教室外的知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