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惹眼,不闹腾,也不勉强自己,要做个落后于时代的人,凝视人心。 ——题记
老王在店门口踱步,几十平米的小店踱不了几步,他就来回绕着,偶尔打量一下店里的客人。一位穿着大黑棉袄的大叔上门,询问了几句,老王就忙活起来帮他找他要的碟片。他们用流利的当地方言交谈着,像极了这个小镇的居民。
他们俩都不是本地人。老王是江西人,在异乡做着贩卖碟片书籍的小本生意。多有异乡人常来帮衬。
当然本地人也不少,跟本地人处了十六年的老王学了一口还算地道的方言。用方言跟当地人做生意,多少拉近了与本地人的关系,大概也有归属或融入当地的错觉。老王跟许多当地的女孩子关系好,不仅是因为去他店里的大多是读中学的女孩子,更因为老王健谈,常常在于对方的讨价还价中就建立了友情,以至于现在出个门打个车,也能遇到认识他的女孩子。他倒是记不得那么多女孩子,多数情况下也没询问对方的姓名,他们关系也常常是靠偶尔在小店的聊天来维系。后来女孩们长大了,去到外地上学,也不再钟情于他的碟片书籍,老王也日日欢迎她们的到来,每次告别语就是,下次再来聊天。
老王其实并不孤独。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都跟着他留在了这个小镇。十六年来,常常过年也没回老家,一年中就等到母亲生日的那一天再回去。一开始,老王蹬着三轮车到处摆摊,后来固定摆在了马路旁的一出空地上,每次一放学,总能看到那片空地上零零散散坐着不买书就看书的初中生、高中生。老王也从不赶他们,就由着他们在那里看到晚上收摊。再后来,老王受不了每日的风吹日晒,干脆搬进了这家十几平米的小店里,在附近租了房,从此安定下来。
虽是平静的小镇,这几年来也有些发展,大大小小的店铺占领了大街小巷,在商品琳琅满目的商业街上,河的对岸坐落着的老王的小店渐渐变成了突兀的存在。十六年了,也该是一家老店了。好歹是老店,多少就伴着不少回忆,估计对于那些与老王曾谈天说地的姑娘的感受最为深刻。
后来我问老王,现在这种生意还做得下去吗?他承认,生意少了很多,网络发达的年代,什么都在线上解决了。我又问,维持不下去,要什么时候回老家吗?他说,现在暂时回不去,小孩在老家那边读书不容易。买不起房,成不了地道的当地人,又回不去,再难在老家开始新生活,我想起了项飚说,:”大多数中国人在悬浮着。“
老王的店小,小到连个正经的店名都没有。隔壁那家也在卖碟片搞刻录的”碟舞飞扬“是昔日老王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如今倒闭后,把店里老化得差不多的电脑和碟片给了老王,老王索性也干起来卖U盘刻录的工作,把他们给的店名的牌子也放在了门口,后来老王的店也就有了名字——”碟舞飞扬“。
最后一次去老王店里的时候,遇到了初中的同学,他们戏称来怀旧。在几年前,我们都还是小学生初中生的模样,在这个闭塞的小镇里,我们还不懂网络,还没有版权意识,我们看着老王的盗版碟片书籍形成了我们最初对这个世界的印象以及关于文学的思想启蒙。我想起了当年,在网络不通,消息闭塞的年代,我也曾蹲在老王的摊子前淘着心爱的碟片,翻着心仪的书籍,那时,满心是发现新大陆的惊喜……
离开的时候,老王坐在店门口,笑呵呵,背后是迷了眼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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