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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亡忽焉》6

《兴亡忽焉》6

作者: Mimosa雅禧 | 来源:发表于2020-11-05 11:18 被阅读0次

按照高洋遗嘱,太子高殷即皇帝位(高殷的结局不妙,史书称为废帝),

照例颁布大赦令,斛律金为左丞相,高演为太傅、高湛为太尉,段韶为司徒,高淹为司空,高湜为尚书左仆射,高孝琬为司州牧,燕子献为右仆射

实际上大部分都是虚衔,因为掌握朝政的,还是高洋遗诏里的几位辅政大臣杨谙和高归彦等

高殷朝刚刚开始,高湜就被打死了。

  高欢强娶的邺城游氏,生下儿子高湜,他对哥哥的过世不悲痛,居丧期间吹笛击鼓为乐。

高湜过去因为说话幽默,深得高洋喜爱,经常充当高洋的打手,得罪了不少人,有人就把他大不敬之事报告给娄太皇太后。

老太后命人把高湜押来打了百余杖,没过几天高湜便死了。

高洋尸骨未寒,朝廷内的斗争已经开始了。

高殷即位后,一改其父残暴不经的执政路线,处处以宽仁治国,

高殷的师傅宋钦道,劝高殷早早对二王动手,不然,以高演和高湛的地位和威望,将来必然会影响皇位的安全,

高殷犹豫不决,让宋钦道找杨遵彦商量,这事就拖了下来。

可朱浑天和是代北权贵中唯一跟杨愔扯在一起的,他娶了高欢的女儿东平公主,跟杨愔算是连襟,同为高殷的姑父,他认为一定要诛杀二王,

燕子献跟高家的关系也不寻常,他娶了高欢的养女阳翟公主,燕子献看到了更深层次的原因,高演、高湛之所以扳不倒,最重要的是身后有太皇太后娄昭君撑腰。

燕子献的意见是把娄太后送到邺城北宫中颐养天年,让皇太后李祖娥执掌晋阳后宫。

可惜大家都是说得多做得少,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就是这个道理,

  关键时刻,杨愔又做了一件蠢事,高洋末年,赏罚不取常法,对财政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杨愔决定革除此项弊制。

杨愔是个理想主义者,他首先从自己开始,请皇帝批准撤销自己开府和开封王的爵位,把天保八年以来,高洋胡乱赏赐的撤职、降级。

  一时失去职位和爵位的人怨声载道,大家都投入了二王的怀抱,杨愔选错了时机。

胡汉矛盾越来越尖锐,胡人们紧密团结在二王周围,汉官集团内部矛盾重重。

在执政之初,杨愔就以高洋遗诏的名义,免除了崔季舒和崔昂的职位,他跟宋钦道、燕子献关系疏远,以这样的阵营对付团结而强大的勋贵集团,无疑是以卵击石。

杨愔决定动真格的了,一行人商量让二王离开京都出镇刺史,远离权力中心,他们恐怕高殷仁慈不会答应,于是秘密地启奏皇太后李祖娥,

  李祖娥不是搞政治的材料,竟把杨愔的奏折拿给别人看了,碰巧这个乃高仲密的老婆李昌仪。

  高仲密西逃后,李昌仪跟了高澄,高澄遇刺后她又留在宫中,由于李昌仪和李祖娥都出自赵郡李氏,双方就有些来往,李祖娥把李昌仪当作心腹。

  李昌仪立即将这件事密报给太皇太后娄昭君,大约李昌仪对李祖娥一伙的计划没有信心,抑或李昌仪本来就是娄昭君的眼线。

被人摆布来摆布去的高演,终于想明白了:正如王晞所言,就是自己想过太平日子,以自己当前的位置,人家能放过自己吗?

高演决定放手一搏。高演约高湛外出打猎,兄弟俩见面后一合计,决定趁现在京城警备部队还抓在自己手里,来个先发制人

高演许诺将来一旦有那么一天取得帝位,高湛就是皇太弟,高湛又联络贺拔仁、斛律金、薛孤延等勋臣宿将

    杨愔、燕子献等都接到了高演的邀请,两人准备前往,郑子默阻止道:“事情没有弄清楚,不宜轻易去。”杨愔生气了,“我等公忠体国,哪里有常山王拜职不去的道理?”

  高湛埋伏家兵数十人,与贺拔仁、斛律金等相约:“行酒到杨愔等,我再劝执酒,三劝何不执,这就是口令了,到时大家一起动手。”

  轮到高湛敬酒时,高湛一下要敬双杯,杨愔果然推辞不喝,高湛一劝再劝,然后一声“何不执”,满座众人突然站起拔刀,埋伏的家兵们也围了上来。

  杨愔高声喝道:“诸位王爷造反,要杀害忠良吗?我等尊天子,削诸侯,赤心奉国,何罪之有?”杨愔说得大义凛然,高演有点发蒙,打算暂缓动手,

高湛哪里肯停,权贵们蜂拥而上,杨愔、可朱浑天和、宋钦道顿时头破血流,杨愔的一只眼也被打瞎,

  十几个人对付一个,将三人抓了起来,燕子献力大无穷,头上又没有几根头发,双拳开处,冲出了尚书省大门,斛律光追上来,三招两式束手被擒。

在尚药局抓住了郑子默,郑子默叹道:“不用智者之言,这是命啊。”

  高湛、高演、斛律金、贺拔仁、高归彦等,拥着气息奄奄的杨愔等往皇宫跑去,在云龙门碰到叱利骚,大家招呼一起闯皇宫去,叱利骚不听,被京畿骑兵当场格杀。

开府仪同三司成休宁,率禁军挡在云龙门,抽刀高声呵斥让高演等停步,高演让高归彦劝降,成休宁不从,高归彦直接命令禁军们放下武器。

禁军们见上级的上级,哪里有不听的道理,成休宁长叹一声,把佩刀扔在地上。

众人一直冲到了朱华门,再往里就是昭阳殿。高湛、高归彦带人等在门外,高演与贺拔仁等走进殿门。昭阳殿内还有两千余名宫廷侍卫,

这些人的态度很重要,混乱中要是打起来,结果就难说了。高演知道,母亲早已等在里面,事情成功与否全在母亲那里。

昭阳殿内,太皇太后坐在大殿中间,高殷和皇太后立在两边。高演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一头叩在地砖上,先声夺人道:

“臣与陛下是骨肉至亲,杨遵彦等独霸朝纲,若不早图,必成社稷之害。臣把杨遵彦等抓来,请陛下裁处。”

  高洋对宫中卫士们一直不错,忠于高殷的还大有人在,禁军卫士一个个披甲持刀等皇帝的命令;娥永乐叩刀仰视高殷,就等高殷一句话,就要带着卫士们扫平暴乱。

然而,高殷早已吓蒙,根本不敢看娥永乐,甚至口吃病又犯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娥永乐失望了,跟错了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太皇太后见多识广,拿眼一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自然站在好儿子高演这一边,当即命令卫士们退下。

  但在这个时候谁敢后退?太皇太后大怒,厉声道:“你们不怕掉脑袋吗?”皇帝仍然一言不发,等于默许,娥永乐无奈带着卫士们退出大殿。

  太皇太后问道:“杨郎在哪里?”杨愔是太皇太后的女婿,贺拔仁答非所问:“一只眼已经被打出来了。”太皇太后怆然道:“留着杨郎不好吗?”

    一转身,老太太又开始责骂皇帝孙子:“这些人心怀逆心,要杀我两个儿子,甚至打我的主意,你为何纵容他们?”高殷仍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太太既怒又悲,“岂能让我母子受汉老太婆的算计?”矛头直指皇太后李祖娥。

李祖娥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唯有跪倒在地谢罪不止,她和皇帝儿子一样懦弱,杨愔等的失败是必然的。

高归彦除掉了娥永乐,收服了忠于皇帝的卫士们,高演下令将一干人等全部问斩,

高湛恼恨郑子默曾经说自己的坏话,先拔了郑子默的舌头,然后砍断了他的双手,凌辱够了才把他杀死。

    太皇太后亲临杨愔的丧礼,哭道:“杨郎是因为忠心而获罪。”以御金做了个假眼,亲自给杨愔安上。可见,太皇太后并非不知道执政们的忠心,但即使是太皇太后也保不住杨愔。

高演见母亲如此伤心,居然有点后悔杀杨愔了,但依然要把五家满门查抄,五家经营多年,枝叶繁茂,牵一发而动全身,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王晞和赵彦深坚决反对,最终总算对五家进行了宽大处理,每家各抄没一房,所有孩幼尽死,兄弟皆除名。

  一场鸿门宴解决了高洋留下的辅政大臣,高演大权独揽,皇帝高殷还活着,不过是没权了,而北周的皇帝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宇文泰留下的辅政大臣宇文护,已经成长为大权独揽的权臣,皇帝宇文觉跟一帮小弟兄密谋做掉宇文护,被宇文护毫不留情地干掉了。

然后宇文毓上位,两人合作了不过三年,宇文护再次祭起屠龙刀,宇文毓驾崩,

  宇文泰另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儿子,宇文邕当上了皇帝,宇文邕努力装孙子,宇文护对这次废立挺满意。

  昭阳殿发生的事高演一辈子也忘不掉,倘若不是老太后的强势和李祖娥母子的软弱,自己的脑袋早就不知道被砍下来踢到哪去了。这事想起来就让他后怕。

王晞早就劝高演取而代之,高演一直在犹豫,毕竟,以叔叔的身份取代侄儿的位置,也逃不过谋朝篡位的名声,

高演再次请求娄老太后,如果自己不走这一步,早晚自己就得被人算计了,老太太最终答应了高演的请求,下了一道懿旨,令高殷退位为济南王,搬出皇宫,以常山王高演入继大统;

  老太后再三告诫高演,一定要保证济南王的安全,毕竟那也是自己的亲孙子。

作为皇帝,高演是称职的,他为人仁慈,也没有高殷的软弱,高演也有建功立业的雄心,不过,他没有好运气。

卢叔虎献上伐周之计:齐强而富,周弱而贫,然而齐一直不能灭周的原因,在于战术上的问题——双方一开战,都想一口吃掉对方,

  卢叔虎提供了另一条思路。他建议在平阳设置要塞,与北周的蒲州相对,蒲州兵马不出,就慢慢蚕食河东之地;蒲州要是出兵,没有十万人不是我们的对手,按照他的方法,北周灭亡指日可待。

后来齐亡后,卢叔虎冻饿而死。

  北周的韦孝宽也看出了北齐的软肋,他呈给北周皇帝的《平齐策》,中策跟卢叔虎的观点不谋而合,卢叔虎的策略却正好遏止了韦孝宽的上策。

  北周很幸运,卢叔虎很不幸,因为他的方略还没有实施,一只小兔子居然要了高演的命。

高演打猎的时候,一只兔子突然从草丛里蹦出来,御马受惊把高演掀翻在地,肋骨折断了。

  太后亲自前来探望,随口问济南王过得怎样了,高演竟无语以对,因为高殷早就被高演给杀了,退位的皇帝必须死,

  高归彦受高洋遗命辅佐幼主,他却背叛高殷,并帮助高演篡夺帝位,高归彦最害怕高殷东山再起,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高演本来对此就有些犹疑,被高归彦说动,于是命高归彦到邺城把高殷带到晋阳。

高殷到了晋阳,等待他的使者递上来一壶毒酒,高殷高低不喝,到这时候了还容得你反抗吗?使者卡住高殷的脖子把毒酒灌了下去

杀掉侄儿后高演后悔了,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又担心老母亲责怪,整天在患得患失中过日子,竟然成了心病。

  肋骨受伤后整天躺在床上,容易胡思乱想,时不时看见高洋带着杨、燕等人前来索命,当真苦不堪言。

  太后再三追问,高演一言不发。老太后明白过来,气急而怒,“你把他杀了吧?不听话的东西,还是赶快死了吧。”

老太太到底心硬,竟然不管高演如何哀求,径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高演更加气丧,病情加重,不久就死了。

  临死前,看着自己六岁的儿子和生性柔顺的皇后元氏,与其被人夺位,还不如早作打算,高演命高睿宣旨,让高湛速来晋阳接替自己。

  另外高演修书一封给高湛,大意是高百年无罪,皇帝你做就做了,千万不要学前人,即不要学自己容不下高殷。

但是高演这样做有用吗?他还是不了解这个弟弟,步落稽哪里是个有亲情的人?

  高演临终还挂念着老母亲,恨自己不能为母亲养老送终,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治家不能做好人。

假如,二十七岁的高演多活几年,以他的沉稳和练达,必将带着北齐走上一条强大之路,

  随着高演的驾崩,统一东西成了梦,卢叔虎的《平西策》只能束之高阁。

  周齐边境上的韦孝宽,一直在严密注视着大齐的动静,韦孝宽还在坚守玉壁,

高家最有人情味的高演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憾走了,接任者高湛比高洋更没有人味,将为北齐增添更多禽兽色彩。

按照高演的遗命,王松年飞马到邺城召高湛到晋阳登基。高湛暗自庆幸没有采纳下策起兵造反,还是相士们说得对,一动不如一静,好事自己找上门来了。

生性多疑的高湛虽说才二十五岁,却已经看到了太多的宫廷阴谋,让他丧失了对人的基本信任,

高湛的亲信来到高演的停尸之处,亲自掀开棺椁,看到了高演的遗容,然后飞报高湛。

高湛让高孝瑜带京畿兵先行入宫,将宫中卫士全换上自己人。

高孝瑜是高澄的长子,王妃宋氏所生,跟高湛同岁,从小玩到大,高湛图谋杨、燕,甚至想起兵造反,高孝瑜都曾参与过。

公元561年11月,高湛即位,主持了高演的葬礼,封高演的儿子高百年为乐陵郡王,不过,在前皇后步六孤氏随灵柩到邺城的时候,高湛不知道听谁说高演的皇后元氏有奇药,就派人追上牛车索要。

  步六孤氏不予理睬,高湛派小太监追上去骂了一顿,这预示着高百年母子的命运不是太妙。

  现在的北齐高级管理人员如下:高浟(太师)、高归彦(太傅)、尉粲(太保)、高淹(太宰)、高济(太尉)、段韶(大司马)、娄睿(司空)。

经理层成员有:高睿(尚书令)、高湝(尚书左仆射)、斛律光(右仆射)。

胡氏升级为皇后,儿子高纬被立为皇太子,北齐朝正式进入高湛时代,一个比高洋朝更疯狂的时代。

  史上最牛的宠臣和士开出场了,此君文无安邦之才,武无定国之力,却靠着一项业余爱好封王拜相,

  和士开,出自西域胡人,祖上以经商为业,弹一手好琵琶,还是个握槊高手,高湛喜欢附庸风雅,也是个握槊爱好者,与和士开趣味相投,

高演死后,娄昭君病情恶化,高湛即位了,老太太一直不太喜欢步落稽,相士们曾经说过自己“九龙母死不作孝”,暗指的可是这个孩子?

  公元562年4月,生育了三个皇帝两个皇后的伟大母亲娄昭君,终于走了,享年六十二岁。

太后驾崩的消息传到邺城,高湛正同和士开在三台上饮酒作乐,母亲去世并没有让他有任何心动,依然奏乐饮酒。

宫女将孝服呈上的时候,身着红袍的高湛将白袍扔在了台下。和士开看不下去:“咱们撤宴举哀吧。”高湛很扫兴,拉过和士开狠狠地抽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高归彦反了。

想当初,高归彦亲自迎接高湛赴晋阳登基,他成为勋贵宗亲的首领。

  高欢为他娶了元天穆的女儿,而这位元氏姿色一般,妒忌心却很强,两口子常拌嘴,高归彦私下里多次要求高洋允许自己离婚,高洋都没有答应。

    高归彦有匹宝马,尔朱荣的儿子尔朱文略眼馋,以自己的一个姿色绝佳的婢女为赌注,跟高归彦打赌。

  高归彦爱美女胜过爱宝马,就答应一赌,结果又输了,不但美人没得到,连宝马也丢了。

高归彦气不过,就找人连哄带吓想要回宝马,尔朱文略也够混蛋,用两个银盘把两件宝物送还给他,美人头和马肉。

  高归彦气得够呛,去找高洋告状。高欢一直对尔朱家遗留的后人不错,但尔朱荣的四子尔朱文畅主谋刺杀高欢,

高欢一是为报答尔朱荣,二是看尔朱氏的面子,只将尔朱文畅问罪,并且赐尔朱文略十次不死。

  在高归彦的努力下,尔朱文畅最终还是被处死。

高归彦位高权重,托他办事比直接找皇帝还管用,他家里总是宾客盈门,把高归彦捧上了天,最后自己也忘了自己吃几两干饭了,

动辄对同事和属下凌辱,很嚣张很跋扈,激起了大家的公愤,一时弹劾他的奏章雪片般,

高元海发动自己的小圈子,在高湛面前不断地说高归彦的坏话,甚至大才子魏收也卷入“倒高”阵营。

    解决了高归彦,高湛忽然想起了把高归彦抚养成人的高岳,高归彦当初害死了高岳,于是高湛把高归彦剩下的家口,全部赐给高岳的儿子高劢,

  王琳是梁朝历史上的一个传奇。王琳的父亲做过湘东王常侍,姐姐和妹妹双双得到萧绎的宠爱,

王琳收编江淮盗匪,组成了一支上万人的王家军,成为萧绎手下最能打的生力军。

侯景乱梁的时候,王琳的王家军隶属于王僧辩军团,萧绎平定侯景叛乱,作为王僧辩的部将,王琳和杜龛并列首功。

王琳少年得志,他这支队伍打仗没得说,军纪却有点差劲。王琳身上的江湖气很浓,攻入建康后纵兵行暴,引起了王僧辩的不满,王僧辩一度打算把他干掉。

萧绎听从王僧辩的建议,把王琳锁拿狱中,然后招抚王家军,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王僧辩率部前往讨伐,陆纳等跑到长沙投奔萧纪。

萧纪对萧绎称帝一直心存不满,现在收拢了王琳的部曲,开始准备讨伐萧绎了。

一时江陵公卿恐惧,陆纳带来口信,承诺只要王琳无恙,自己愿意永为奴婢。

为大局着想,也不排除后宫吹了枕头风,萧绎放出王琳招降部众,王琳指挥部曲反戈一击,打败萧纪,平定了湘州。

  萧绎到底不是会用人的明君,对于王琳和他这支虎狼之师,总是心存顾忌,将王琳远迁为广州刺史,镇守岭南。

于谨攻打江陵的时候,梁元帝又想起了这位能征善战的小舅子,于是以王琳为湘州刺史驰援江陵。

远水不解近渴,王琳刚到长沙,便得到江陵陷落、元帝驾崩的消息。于是三军戴孝为萧绎举哀,派别将侯平率水军攻后梁萧詧。

  长沙藩王萧韶及上游诸将,共推王琳为盟主,谋划光复梁朝,但战事不利,无奈遣使通北齐,又因为妻子被于谨俘虏,又遣使通西魏,

  王僧辩立梁主后,王琳又称臣于梁主。向三方低头,没办法,活下去是第一位的。

陈霸先杀王僧辩,立萧方智为帝,征王琳入朝,王琳拒不从命。陈霸先执政后,王琳请求高洋把萧庄送回江南,延续梁朝的国祚,高洋愉快地答应了。

从此,王琳一直以自己的方式跟陈霸先作对。

萧庄是萧绎的孙子,江陵陷落的时候才七岁,幸运的是,他当时躲在民间逃过一劫,后来被王琳所救送到建康,又被萧方智作为人质送到邺城。 

  王琳跟高洋做了一笔交易,高洋归还萧庄为帝,王琳送王叔宝率十州刺史子弟到邺城。

  高洋遣使拜王琳为梁丞相,奉萧庄于郢州称帝,派慕容俨驻军临江声援。

  陈霸先派兵讨伐,大军刚出发不久,陈霸先就取代梁朝变成了陈武帝。

侯安都大惊,自己本来是讨伐梁朝的反叛,现在自己的主公却篡位了,师出无名,这仗没法打了。

果然,王琳大胜,擒获侯安都、周文育等,杀周铁虎。一锅端掉了陈霸先最能打的几员猛将,王琳声威大震。

  王琳带甲士十万,练兵于白水浦,开始为讨伐陈霸先做准备。但是王琳疏忽大意,也是侯安都、周文育命大,两人竟然买通看守逃走了。

  王琳的大军出发了,陈朝大将侯瑱等吓坏了,跑到芜湖躲避王琳,这时候西南风忽至,王琳大喜,顺风直取扬州。

侯瑱等尾随其后,王琳放火燧攻击侯瑱,这是个致命的低级错误,西南风把火燧吹回,反而将王琳的船队点着了。陈军乘势杀过来,王琳的船舰溃乱,兵士投水死的十之二三,侥幸弃船上岸的,也为陈军所杀殆尽。

  王琳遭遇了一生中第一次惨败,不但丢了队伍,也丢了地盘,连带萧庄丢了皇帝位子,王琳带着萧庄向北齐投降,此时正是第二次霸府时代,丞相高演遣王琳出镇合肥,

王琳数次要南侵,卢潜不同意,不久,陈齐结盟,这下把王琳复仇的念头给压制住了,后来王琳在邺城挂名侍中住了下来。

当初,高洋让自己的卫士们轮奸高氏宗族妇女的时候,不知道他想没想过,因果报应同样适用于他

  当李祖娥出现在高家宴会上的时候,她的风采压过了皇室所有贵妇人,大将军高澄当时就晕了。那时候,还有一双小眼盯着风华绝代的极品女,他就是小步落稽高湛。

高湛八岁时曾经娶了柔然六岁的邻和公主,不幸的是,小公主没等长大就病死了。后来高湛娶了胡延的女儿,又将高洋的妃嫔王氏、任氏、彭氏拥入怀中。

高洋死了,高演死了,母亲也走了,已经没有人敢拦高湛,何况,二哥高洋已经给自己做过示范,他强奸高澄妻子

  高洋开无遮大会的时候,自己的老婆胡氏还不一样被二哥上了。现在,自己去找二嫂也是报仇,

高湛来到昭信宫,李祖娥坚决不从,毕竟出身于赵郡大族,高湛恶狠狠地对李后说:“若不从我,我就杀了你的儿子。”

高洋跟李后生了两个儿子,高殷已经死在高演的手里,只剩下小儿高绍德与自己相依为命。

李祖娥还能如何?从此,昭信宫成了高湛最常临幸的地方,李祖娥不久就怀孕了,待在宫里羞于见人,连儿子也见不到母亲了。

高绍德急了,人一着急就犯傻,宫门口卫兵们把守着进不去,高绍德站在宫门外大喊:“你当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妈妈的肚子大了,所以不敢见儿。”

李后又羞又恼,等到孩子产下当场弄死了。高湛大怒,“你敢杀我的女儿,我为何不能杀你的儿子!”

高绍德被召至昭信宫,高湛提着刀指着他骂道:“你老爹打我的时候,你也不帮我。”说完,以刀环筑杀高绍德,然后亲手把他埋在游豫园里。

  这就是忍辱屈从换来的结果,李后号啕大哭。高湛更加气恼,上前把李后衣服扒光,胡乱掌击,李后哀号震天。

打累了,高湛命人取来一个绢做的口袋,把鲜血淋淋的李祖娥包在里面扔进渠水里。

也是李祖娥命大,受此毒打居然不死,高湛终于放过了她,让人用牛车把她送到妙胜寺做了尼姑。

李祖娥的事严重刺激了高湛,自此,高湛更是整日酒不离口,对和士开的依恋越来越深。

高湛对和士开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似有龙阳之癖,和士开曲意承欢,不断把高湛引向昏君之路。

  在和士开看来,做人就要及时行乐,好好过一天胜过千年,高湛被和士开这段话深深打动了,但是自己身为君主,朝中大事怎么办?

和士开道:“这些还不好办,要那些大臣们做什么?”高湛大喜过望,这下为自己的享乐主义找到理论根据和知音了。

和士开待在后宫里的时间越来越多,皇帝的皇后、妃子们跟他朝夕相处,一起玩耍,了无避讳,碰巧胡皇后也是个棋迷,和士开跟胡氏握槊的时候,高湛就在旁边观战,

  高湛此刻忘了,和士开是男人,最终,高湛的女人也成了和士开的女人,胡皇后成为和士开的秘密情妇。

  没有人敢提醒皇帝,更没有人敢随便诋毁和士开,终于,有人看不惯了,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高孝瑜劝高湛说:“皇后母仪天下,怎么可以跟臣子下棋呢?”

  高湛老大不高兴,管得太宽了吧,和士开又不是外人!和士开为此对河南王高孝瑜恨之入骨。

  高睿因为有迎立之功,深受高湛的器重,高孝瑜看不惯,又劝高湛说高睿的父亲死于非命,高睿这个人不可太过亲近。

高睿的父亲高琛,因为跟高欢的妃子小尔朱氏私通,被高欢活活打死,高欢把他养在自己家里,

  高孝瑜将矛头对准高睿,却不无私心,过去高湛倚重的是自己,现在对自己宠遇越来越少,

和士开得罪不得,高睿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立即组织了反击,和士开告高孝瑜奢华僭越,

这个高湛知道,高孝瑜本来在高家亲王中就以会玩著称,他在自己的后园里,当初高澄修筑的水池上起龙舟,将幡槊插在船上,召集弟兄亲王们宴射为乐,后园之玩就是从他这流行开的,高湛当初还挺欣赏河南王的创意,

高睿善于把握人性的弱点,他知道怎样让高湛动怒。对于皇室宗亲,最好的诋毁方法不是说他不行,而是说他很行,

在和、高二人的不断努力下,高湛对高孝瑜越来越不满,对他已经谈不上感情了,

高湛后宫妃子尔朱御女,本是娄太后宫里的宫女,自小跟高湛、高孝瑜生活在一起,也算青梅竹马,一来一去就跟高孝瑜私下里好上了。

高湛称帝后,把尔朱氏纳入后宫充当御女,高孝瑜从此跟她分道扬镳,高湛太子高纬跟斛律光的女儿大婚之夜,宴请诸王和群臣。

高孝瑜见到尔朱御女,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没承想被人密报给了高湛。高湛震怒,逼着高孝瑜连饮了三十七杯酒,命左右把他架上牛车,又灌了一杯毒酒。

车子出西华门,毒发,高孝瑜烦躁难耐,一头扎入护城河而亡。宫中众人陡闻此变,一个个没敢出一点动静,只有高孝瑜的弟弟,河间王高孝琬大哭而出。

就在不久前,高湛在晋阳,高孝瑜在邺城,高湛一道手敕传到邺城:“吾饮汾清二杯,劝汝于邺酌两杯。”,但转瞬之间,友爱化作仇雠,

  落雕都督斛律光家,一门出了一个皇后,两个太子妃,娶进三个公主,

  突厥兵所向披靡,一路长驱直入,直奔晋阳而来,高湛也急匆匆赶到晋阳。

北周突厥联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高湛吓坏了,身着戎装率领宫人就要撤离晋阳到冀州避难。

大敌当前,皇帝要跑,无疑会重挫军心,关键时刻,高睿和高孝琬拦住了高湛的马头。

高孝琬是高澄的嫡子,魏冯翊长公主所生,倘若不发生兰京刺澄事件,大概坐在高湛位子上的人该是他了。

  高孝琬说明利害关系,请求高湛委任高睿督军迎敌,高湛被打动了,高湛亲自登上晋阳城头,高睿、段韶分列左右,六军将士见皇帝亲自督战,士气高昂,

突厥人远远望见齐军军容严整,开始害怕,并说了一句非常具有诗意的话:“齐人眼中亦有铁!”

  突厥当初被高洋一顿痛扁,终高洋一朝不敢南下,这次听了杨忠的忽悠,以为齐朝动乱,才敢乘乱来攻。

正是三九严寒季节,平地积雪数尺,运输线断了,困也能把突厥人困死,段韶性格稳重,喜欢以静制动,斛律光给他取了个“段婆”的外号。

机会到了,段韶挥军杀出,高澄的两个儿子高孝琬和高肃(兰陵王高长恭)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周军死者十之四五,联军大败,段韶率军一直追到塞外,联军人畜死者蔓延数百里。

突厥兵退到陉岭,道路冻滑举步维艰,一路上草料补给不及,战马瘦得不成样子,膝盖以下的毛都掉光了;等退到长城一线的时候,战马死得也差不多了,突厥兵们就把槊柄截断了,做手杖。

但突厥人到底凶悍,一路退一路抢,北齐诸州遭到了洗劫,

  达奚武遭到斛律光三万步骑的顽强抵抗,双方处于相持状态,杨忠败退后,由于道路不通,达奚武毫不知情,

斛律光于是亲自为达奚武赋诗一首,达奚武见书,率军退走,斛律光随后过境追杀,俘获两千人。

  此役真正损失惨重的是突厥人,此战让杨忠看到了突厥的弱点,突厥内部管理混乱,是个吓人的纸老虎。

  杨忠把自己的见解跟别人说,可没有人肯相信,最后只有一个人记在了心里,他将成为突厥人的真正克星,他的名字叫杨坚,杨忠的儿子。

  斛律光回到晋阳,高湛此次可谓九死一生,抱住斛律光号啕大哭。旁边高湝看不下去了,劝高湛道:“至于这样吗?”

斛律光眼见百姓被突厥劫掠的惨象,愤愤不平地说:“段婆子只配当送亲客。”怪罪段韶没有主动出击阻止突厥人南下。

河间王高孝琬和兰陵王高肃的表现,给高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虎父无犬子,高湛任命高肃为并州刺史。

    晋阳之战暴露了齐军边防力量的衰弱。过去,周兵害怕齐军冰封时过境,所以专门成立了破冰军;现在,轮到齐兵开始破冰了。

  斛律光私下叹道:“朝廷常有吞关、陇之志,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还一味陶醉于声色犬马!”

高湛除了对法制建设上的贡献,修《齐律》,高湛还对北魏传下来的均田令进行了修订,这又是中国经济史上的一件大事。

北齐的制度建设水平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隋唐制度多采用齐制;然而,制度再好,执行力不够,也不过是摆设罢了。北齐不缺制度,缺的是落实。

河清三年对大齐来说,又是个多事的年份,三月太师高浟遇害。

  高浟在高欢家排行第五,大尔朱的儿子,从小聪明过人,但字写得不漂亮,

  高浟做过沧州和定州刺史,建立了一个监察信息举报网,高浟还是个神探,善于判案

    驴和肉脯被偷案,高浟不动声色,派人分别到市场上大量收购鹿脯,不限价格,惹得偷肉贼把鹿脯拿出来卖,幽州人认得自己做的鹿脯,盗贼落入法网。

  盗牛案子,高浟从中得知被偷的是只黑牛,背上有白毛,于是在定州贴出告示,说皇上要一批牛皮,黑底间白的最好,符合条件的价格翻倍,果然,盗贼冒险来卖,于是被捉。

州中王老太太以三亩菜地为生,种的菜经常被偷,高浟令人悄悄到菜地,在菜叶上写上字,然后到市场查菜叶,偷菜贼现出了原形。

  在高浟的治理下,定州从此无贼,官吏不敢再欺压百姓,定州成为州郡治理的楷模,高浟后来升任侍中,老百姓自发结队相送。

高浟后来又任司州牧,高浟明练世务,果于断决,亲自选拔了一批有文化会办案的下属,处理沉寂多年的案子五百余起。

  高洋杀死高浟的母亲大尔朱氏之后,高浟也被免官,但不久又被起用。

  名声大了容易招祸,江洋大盗白子礼,以高浟名动天下,欲劫持为主,遂诈称皇帝特使进入高浟的府第,一直走到内室,把高浟劫持上马,以刀相迫,要让高浟到南殿称帝。

  高浟大呼不从,白子礼便将他杀害,时年三十二岁。

此事真是史书所说的这么简单吗?按照高湛的薄情寡义,按照北齐建立以来皇位的争夺,按照高欢曾经打算立高浟为世子的故事,名动天下的高浟,无疑逐渐成为对皇位最有威胁的人,高湛摆脱不了幕后策划的嫌疑。

    对于高湛的为人,高演是知道的,干脆就没敢让太子登基,本来想通过这种方式,换取高百年母子平安,然而,高演的一番苦心,并没有换来应有的回报,毕竟,高百年曾经是太子,

高百年的老师贾德胄送来了高百年意图谋反的证据,那是一张写满“敕”字的大白纸。这还了得,只有皇帝才能下敕书,

高湛命高百年来晋阳,高百年知道九叔要对自己下手,割下衣服上的玉夬,送给爱妻斛律氏,洒泪相别。

  晋阳凉风堂内,高湛命高百年当堂书写“敕”字,跟贾德胄送来的比较,准确无误,于是一声令下,左右冲上前对高百年一阵胡乱捶打,又拖着他绕堂而行,边走边打,所过之地,留下的全是鲜血。

  高百年被打得奄奄一息,口中不断求饶:“饶儿一命,愿意给阿叔做奴仆。”高湛下令将高百年杀死,尸体随便扔到池中,满池的清水染成了红色。

14岁的斛律氏听到丈夫高百年的死讯,握着他送给她的玉夬,哀号不已,从此不吃不喝,很快就死了,临死还紧紧握着玉夬,直到父亲斛律光到了,才给她掰开。

女儿的不幸命运,并没有让斛律光对朝廷有任何不满,斛律家族是高家的大忠臣

北周,权臣宇文护现在富贵逼人,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辗转反侧,当初宇文家不少亲属都住在晋阳,魏裂东西之后,宇文护母亲、姑姑、婶婶等下落不明。

  为了寻母,宇文护向北齐抛出橄榄枝,宇文家族的悲欢离合,是战乱年代老百姓深受战争之苦的一个典型。

  宇文护的母亲阎氏,十九岁嫁给宇文颢,先后生了三个男孩,即宇文什肥、宇文导和宇文护。

  六镇兵变后,宇文家族掌门宇文肱,跟贺拔家族掌门贺拔度拔,一起卷了进去,后来武川、怀朔相继陷落,大家四散逃跑。

宇文肱逃往中山,不得已投入叛军中,宇文肱和次子宇文连,战死(长子宇文颢死于同卫可孤之战)。

    宇文连妻贺拔氏和儿子元宝、宇文洛生妻纥干氏及儿子菩提、宇文颢妻阎氏和儿子萨保(宇文护)一行六人被掠入定州城中。

不久被送到元宝掌营中,元宝掌将所得俘虏六七十人一起押往京城,当夜宿于定州城南。

宇文家的柔然家奴悄悄逃出,见到了宇文洛生,第二天宇文洛生带人截击,宇文一家重新团聚。

  后来一家人定居晋阳,宇文泰随贺拔岳经略关中,将宇文护接走。谁想东西成仇,高欢与宇文泰开始了十几年的争斗,

留在东魏的宇文元宝、宇文菩提被杀,阎氏、纥干氏、宇文氏(宇文肱第四女)等发配中山宫为奴,姐妹们相依为命,活了下来。

    到现在,宇文家的老人只剩下阎氏和周皇姑(北周皇帝的姑姑),阎氏业已八十岁了。

高湛得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他忘了留下这两个女人做人质更管用,先把周皇姑送回去

  周皇姑到了长安,带去了阎氏的书信,还是北齐有文化,书信写得声情并茂,读来觉悲苦心酸。

书信以老人的口气,诉说自己自十九岁嫁到宇文家,到现在已经八十岁了,膝下三男三女,一个也见不到。幸好得到齐皇室的照顾,跟宇文护杨家姑姑、叔母纥干、嫂子刘新妇等住在一起,相互照顾,除了耳朵背外,行动饮食无恙。

接着老人又回忆起,当年宇文家族漂泊流浪的日子,以及跟宇文护离别时的情景,

讲到宇文护小时候 ,因为老师严厉,联络同学四人要加害老师,被老人知道后揍了一顿的往事,

  最后老人说:“假汝贵极王公,富过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飘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相见,不得一日同处!”

  果然,宇文护见到书信,思母心切,悲不自胜。

阎氏的回归并非一帆风顺,北齐很多人把她看作一个很大的筹码,哪能轻易遂了西人的愿望?这些人里包括段韶,

  段韶更多是从两国交往礼仪上看到了问题。他认为宇文护实际上就是周朝的主人,现在为了母亲请和,却不派正式使者,倘若就这样把护母送回去,有示弱之嫌,不如先答应着,等两国合约签订后再遣送不晚。

但他又怎么能够说服高湛?高湛太渴望和平了。但他不知道,和平不是通过讨好得来的,

  段韶的话,高湛听不进去。于是宇文护母亲阎氏被护送到长安。阎氏到了长安,北周举朝大庆,周武帝宇文邕为此专门进行全国大赦。

宇文邕决定,以后每逢节日,自己要亲自率领宗族亲戚们,对老太太行家人之礼,老太太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里,享受到了一辈子做梦也没有梦到的荣耀。

北周欢天喜地过团圆节,北齐高高兴兴等着和平幸福生活的到来

从高湛急不可耐一心求和的态度里,宇文护读出了两点:其一北齐害怕跟自己打仗;其二北齐方面认为和平已经到来。

  现在出兵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加上北路突厥的十万精骑,或许可以一举成功。宇文护征集二十四军,及左右厢散隶秦、陇、巴、蜀之兵并羌、胡内附者,

组织了二十万人,把家底全部押上了,皇帝宇文邕亲自送行。宇文护要完成宇文泰统一东西的理想。

  兵分三路,三路主帅皆非等闲之辈,主攻方向依然是洛阳。洛阳的正统地位和故都的名头,永远对地方军阀有超常的吸引力。

北齐方面派出了第一路救兵。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率领步骑五万赴援洛阳,五万对十万,兵力上少了点,

两人到了黄河北岸就停下了。敌人实在太强大,两人不敢贸然轻进。

  斛律光屯军不进,远在邺城的皇帝高湛着急了,他可不想史书上记录一条洛阳在他手里丢了,

段韶此刻正在北塞防备突厥,突厥人知道段韶的厉害,绕开朔州转而向幽州进攻。在幽州,突厥人同样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高湛想让段韶跑一趟洛阳,又怕突厥再次进攻并州,所以犹豫不决。

段韶却请旨南下,在段韶的眼里,突厥就是抢抢东西,而真正的心腹大患是北周,洛阳不能丢,河南更是不容有失。

段韶的话让高湛吃了一粒定心丸,于是段韶督精骑一千赶往洛阳,高湛率领大军随后出发,同时以斛律金的次子斛律羡为幽州刺史,

五日后,段韶与高长恭、斛律光会合。恰好那几天连日大雾,在段韶的指挥齐军借着大雾的掩护,悄悄渡过了河桥。

斛律光五万人不敢渡河,为何有段韶的一千人胆子就壮了呢?段韶带来的这一千生力军,是北齐最精锐的百保鲜卑军团,是重甲骑兵,

    段韶为左军,高长恭为中军,斛律光为右军。段韶大声道:“宇文护才得其母,就来进犯,如此忘恩负义,为什么?”周人无言以对,

段韶且战且走,诱惑周军紧紧追赶。齐军骑马,周军步行,空着手爬山都能累死人,何况还带着兵刃,穿着甲胄,

段韶见周军力竭,准备反攻,半山上的周军顿时乱作一团,掉头就往山下跑,慌乱中掉下山谷摔死的不计其数。

洛阳城外,兰陵王高长恭带五百铁甲猛兽突入周军,似一团红色旋风一直冲杀到金墉城下。

周军四面包抄上来,高长恭命城上齐军立即接应。然而,城中守军担心中了敌人的诡计,因为这五百人都是从头武装到脚,根本看不清面目。

  兰陵王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艳丽的脸,城中士兵们这下看清了,城里城外一片欢呼。

兰陵王高长恭,名肃,又名高孝瓘,高澄第四子,生母不详,生得如花似玉,在高澄的五个儿子中,他是史书上唯一没有记录母系的人,说他来历不明并不过分。

  微妙的身世,加上父亲的早逝,养成了高长恭要强的性格,他的战力在北齐诸王中首屈一指。

周军在内外齐军的两面夹攻下,终于溃败。所谓兵败如山倒,现在周军开始比赛逃命了,自邙山到谷水,三十里的范围内,到处都是周兵丢弃的枪械兵仗。

战场上的情况变化莫测,斛律光陷入危险之中,一代名将差点丢了性命。

  在北周的大溃败中,尉迟迥在左右十余骑的拼命保护下,算是逃出生天,周军十万人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关键时刻,驻扎在邙山的宇文宪、达奚武、王雄三人发挥了名将风范,

勒部众殿后,拼死顶住了齐军的进攻。59岁的王雄更猛,不但不后退,反而率左右亲兵纵马直冲斛律光的军阵。

王雄充分贯彻了擒贼先擒王的战略思想,跃马挥槊直奔斛律光,斛律光不敌回马退走,王雄紧追不舍。

斛律光左右都被冲散了,身边只剩下一个亲兵相随,马槊也不知道丢哪里了,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支夺命箭。死神是那样近地靠近了斛律光。

  王雄挺大槊,紧紧追赶,两马相距不过丈余,眼见斛律光性命难保,王雄笑道:“斛律明月,我可惜你是个人才,不想要你的命,就生擒你去见天子,投降吧。”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斛律光并不答话,暗暗将自己最后一支箭搭在弦上,忽然马上一个转身将这支箭射了出去。王雄没料到斛律光还有这么一手,利箭正中额心。

王雄下意识掉转马头,马通人性,这匹马蹽开蹶子奋力往回跑去,刚到营门口,王雄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大周的一员猛将就这样死掉了。 

    王雄早年随贺拔岳入关,追随宇文泰南征东讨,立下了赫赫战功,王雄的阵亡让周军如丧肝胆。

还是宇文宪年轻气盛,莫名其妙就被收拾了,感到很不服气,他开始收拢败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在他的努力下,一大批北周将士重新聚集到一起,

宇文护轰轰烈烈的东征就此以失败告终。

  大喜之下,高湛进斛律光为太尉,段韶为太宰,高长恭为尚书令,

  一向洁身自好的斛律光看上了独孤永业的两个婢女,便向独孤永业讨要,没想到独孤永业根本不买斛律太尉的账,弄得斛律光愤愤不平。

  斛律大将军居然假公济私,开始对独孤永业进行报复,后来把独孤永业从洛州赶走了。这是斛律光一生中唯一的污点,名将也是人,也有人性的弱点。

洛阳大战让兰陵王一战成名,五百骑兵冲阵的故事越传越神,唯一不服气的是高肃的五弟高延宗,他扬言:“倘若我是四哥,必当会乘胜追击直取长安。”

  大家当笑话听了,实际上,高延宗也不完全是吹牛,他的战斗力当真不在高肃之下,只不过,命运只给了他一次表演的机会,就是这一次,差点改变了中国历史的进程。

  战后,将士们创作了歌颂兰陵王的曲子《兰陵王入阵曲》,这首曲子当之无愧地入选当年十大金曲之首,成为齐国征伐必备的曲目。

  兰陵王故事的传奇色彩越来越浓,当然传说不过是传说,战场上厮杀还有谁有工夫看对手的模样,高肃用不着专门戴个面具吓唬人,拼杀靠的是实力。

宇文护丧师辱国,带着众将向宇文邕请罪,皇帝倒是没有怪罪,但周人对他的信心受到了空前的打击。

宇文护的人望降到了冰点,国内支持宇文邕亲政的力量借机壮大起来。宇文护浑然不觉,他太大意了,在他的心中,宇文邕就是个喜欢下棋这类奇技淫巧的庸人,

洛阳保卫战胜利后没多久,不到30岁的北齐皇帝高湛,忽然宣布退位,继位的是十岁的太子高纬,

这件事的总策划是祖珽,就是在玉壁为高欢写招降文告的祖孝征。祖珽是北齐乃至南北朝最具传奇色彩的宰相,

他有个“偷儿”的身份。他才华横溢却品行低下,陷害忠良却不愧为干练能臣,身为贵族高官却偷窃成癖。

  祖珽在历史上的名声跟他制造的一起著名冤案有关,他是斛律光的大对头。

祖珽范阳遒人,和数学家祖冲之同宗。他出身贵族世家,父亲就是当初带头赞成高欢迁都的祖莹,三字经里有句“莹八岁,能咏诗”,说的就是这位。

  祖珽在文学、音乐、语言、占卜、医学等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写一手好文章,文辞华丽,举世闻名,他几次大难不死靠的都是这个。

曾经为芒山寺、定国寺书写碑文,时人称绝。魏兰陵公主出塞,著名文学家魏收赋诗二首,一群附庸风雅的权贵和诗,唯独祖珽的诗广为时人传咏。

音乐水平高,搁在今天可以称为音乐大家。身为大臣的祖珽抱琵琶奏乐,和士开跳胡舞助兴,成为高湛宴乐上的一道风景。

语言天赋高,精通鲜卑语,这是出入上流社会的资本,

通过骨相看到了长广王高湛的潜力,于是倾心相交,储备了不菲的政治资本。

还有一个爱好是给人看病,一不小心成了名医。这么一个样样通样样精的大才子,却贪财好色,贪污受贿,

祖珽曾经跟一个老寡妇通奸,人前人后公然肉麻地叫“娘子”,他流连娼门,为了女人,不惜一掷千金。

元景献的妻子出身高贵,他能有办法让她给大家做三陪,这都是拿钱砸的。他的名言是:“丈夫一生不负身。”

他的另一个副业是小偷,可惜技艺不佳,穿帮的时候多,偷的都是名人,在胶州刺史司马世云家的宴会上,祖珽看中了人家的铜迭,就顺手牵了两面揣到怀里。

大概那时候铜制品很贵重,刺史大人一上火,全然不顾人权,让手下对客人们挨个进行搜身,最终从祖先生怀里取了出来。

另一次,高欢宴请僚属,饮酒用的金叵罗丢了,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主持宴会的窦泰大怒,下令让所有人都把帽子摘下来,在祖珽的发髻上赫然插着那个东西,弄得高欢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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