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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亡忽焉》北齐3

《兴亡忽焉》北齐3

作者: Mimosa雅禧 | 来源:发表于2020-11-02 11:36 被阅读0次

高欢仍然常住晋阳,高岳、孙腾、高隆之、司马子如四人以侍中的身份留守京都,四位都是老狐狸,对付元善见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显得绰绰有余,

高欢还有一块心病,就是步落稽,步落稽俗称山胡,生性残忍好斗,一直为大魏朝的内患,

高欢许诺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步落稽首领刘蠡升的太子,然而,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高欢率领轻骑兵突然出现在步落稽的营地,打了刘蠡升一个措手不及。

刘蠡升战败被杀,高欢将步落稽贵族大家四百余人迁往邺城,为纪念对决步落稽的胜利,高欢为第九个儿子起名叫步落稽,汉名高湛。

  就在高欢凯旋班师的时候,家里出事了,有人密告勃海王世子高澄跟自己的爱妾郑大车通奸。

随着高欢日益显贵,他开始充实自己的后院,不断把心爱的女人娶回家,收纳了不少著名的寡妇:

大尔朱氏——尔朱荣的女儿,历任大魏孝明帝妃子、孝庄帝皇后;小尔朱氏——尔朱兆的女儿,曾经的建明帝皇后;

韩氏——韩轨的妹妹,高欢的初恋,郑大车——曾经的魏广平王妃,冯娘——曾经是魏任城王妃,后来改嫁尔朱世隆;李娘——曾经的魏城阳王妃;

游氏(这个是第一次嫁人,不过是高欢抢来的,为了这个,老丈人游京之活活气死了)、王娘、穆娘等。

  在高欢离开晋阳、挥兵南下的时候,弟弟高琛同小尔朱氏搞上了,高欢直接把高琛打死了,但小尔朱氏只是被休了事,后来她还嫁了人,比起姐姐大尔朱氏,她算是幸运的。

  高欢暴怒之下,打了高澄一百杖,然后把他关了起来,顺带着把王妃娄昭君也软禁了。

然而,这通奸案事实上并不简单。

是谁给了几个使唤丫头告发主子的胆子?高澄作为嫡长子,是将来的继承人。

在高欢的众多老婆中,高欢最尊敬的不是原配娄昭君,而是大尔朱氏,大尔朱氏嫁过两代皇帝,高欢多少有点自卑,见面时总是穿得整整齐齐,口称“下官”。

大尔朱氏生有一子高浟,高欢早就有废高澄、立高浟的意思,娄昭君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高澄当年十四岁,两年前由高欢做主,娶了孝静帝元善见的姐姐冯翊长公主。

十四岁的高澄继承了母亲鲜卑白种肤色,面容俊美,郑大车二十岁,也是花一样的年龄,应该是郑姐姐主动些。

如果高澄倒了,直接受益者将是大尔朱,高洋为帝后,曾经指责过大尔朱氏逼迫高澄母子,并杀了大尔朱,

  高少爷彻底傻眼了,这次连母亲也自身难保,他想到了一个人——司马子如,司马子如从邺城匆匆赶来,公事办完了,该办办私事了,司马子如请求让他去看望一下娄昭君。

    高欢长叹了一口气,把事情跟司马子如说了,司马子如只是淡淡地说:“我那儿子消难,也曾经和我的小妾私通。我能怎么样?还不是尽量捂着,咱丢不起这人啊。”

“王妃和大王可是结发夫妻,记得在怀朔,您穷困潦倒,王妃以父母家的财产献给您,您被长官责罚,背上伤痕累累,王妃不分昼夜地给您涂药,咱们初到并州,家徒四壁,家里烧的是马粪,穿的靴子都是王妃自己缝的,

  这样的恩情哪能这么容易忘怀?您的小舅子娄昭功大且军中权重,能轻易地动摇他的地位吗?一个女子算什么,何况一个丫鬟的话,也不一定就可靠。”

高欢沉吟不语,鼻子尖直发酸,于是,让司马子如重新审理此案,司马子如见到高澄,上去就埋怨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一害怕就乱招认呢?”

高澄一听,这是要给自己翻案了,赶紧大呼:“绝无此事,都是丫鬟们诬告。”

  一顿“胡萝卜加大棒”,两个证人承认受别人威胁,诬陷世子,丫鬟一看这个架势,这还有天理吗?自个儿上吊自杀了。

  高欢立即释放高澄和娄王妃,娄昭君老远看到高欢,一步一叩头地向前挪动,高澄也是一边跪拜,父子夫妻相拥痛哭,和好如初。

高欢摆酒庆祝,当众敬了司马子如一杯:“保全我父子的,是司马子如。”赐司马子如黄金一百三十金,高澄又另外赠送了好马五十匹。

  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司马子如赚大了,高欢真的相信吗?恐怕是被司马子如的话打动了,重要的是司马子如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大尔朱氏一无所获,心灰意冷,后来就请求出家修行,高欢特地为她造了一所寺院,从此,曾经的国母伴随着青灯古佛,

  将来,高家还会不断地出现问题孩子,“养不教,父之过”,高欢对孩子平时娇惯、出了问题就责罚,拳脚相加,高澄都十多岁了,有思想了,高欢还是张口就骂,抬手就打。

在女人问题上,高欢也没有起到好的示范作用,所以高家的孩子们,大都没有两性道德概念,高澄的事只是高氏家族淫乱史的开始,

  几年里有东魏人叛逃西魏的,也有西魏叛逃东魏的,一家之中,哥哥在东边,弟弟在西边,都很平常。

  东魏占据了人口众多(大约270万户)、土地肥沃的山东、河北及河南地区;西魏偏安关中,人口稀少(66万户左右),大部分地区是高山峡谷和黄土高原,

  公元537年,关中地区由于连年大旱,老百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高欢要救水深火热之中的关中百姓,干掉西魏政权,出动了三路大军,直指长安,

命人在黄河上搭了三座浮桥,从这里渡河就等于绕过关中门户潼关,直插长安。

宇文泰驻军广阳,严密注视着东魏大军的动静。宇文泰不愧是军事天才,他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得出了高欢一路是虚、窦泰一路是实的判断,

  即高欢所谓渡河不过是虚张声势,掩护窦泰一路袭击潼关。

宇文泰将计就计,摆出大军迎战高欢的架势,然后偷偷回师,集中力量攻击窦泰。

窦泰大败,羞愧恼怒之下,横刀自尽,全军只有监军杜弼一行六人逃逸,逃到陕州,立即被刺史刘贵锁拿下,送给高欢定罪。

宇文泰把窦泰的脑袋割下来,送到长安去了,宇文泰随后渡河追击,薛孤延一日内砍断了十五把钢刀,可见战斗之惨烈。

另一路,高敖曹自河南出发,一路翻山越岭,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大军直扑上洛。在这里,高敖曹遇到了一块难啃的骨头,还差一点赔上了性命。

混战中,高敖曹三次被流矢洞穿,铁打的高敖曹终于昏倒在地。

东魏军把高敖曹救回大营,军医赶紧过来给他包扎伤口,醒后挣扎着起身,顶盔贯甲,但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盔甲不能穿了,他就便装上马,强忍疼痛开始四处巡查,所到之处,东魏士兵一片欢呼 ,确实够狠,够猛。

  高敖曹指挥士兵,向上洛发起了更加猛烈的一轮轮进攻。恶仗持续了十多天,西魏守军终于顶不住了,泉企率部投降,洛州终于拿下。

  高敖曹继续向蓝关推进,过了蓝关就是长安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先是窦泰倒了,接着高欢大军回撤,宇文泰尾随追击,

河南那些观望的州郡又开始动摇,纷纷转投西魏,有奶便是娘,在乱世活下去本身就是一门艺术。

  高敖曹孤军深入,回去的路上敌人越来越多,高欢不想再失去这面旗帜,于是悄悄地派人传话,让高敖曹扔下部队偷偷跑回来,

但高敖曹够义气,且身边这些部众,大多是追随自己多年的家乡子弟,于是率领队伍边打边撤,终于全军生还。

高敖曹前脚刚走,洛州再次插上了西魏的大旗。

第一次东西大战以宇文泰大胜、高欢大败并折窦泰而结束,东魏三路大军唯有高敖曹一路所向披靡,全身而退,

高敖曹的部队是纯汉人队伍,那些能征惯战的胡人们从来就看不起懦弱的汉人,高敖曹是个例外。

高欢议事一般都用鲜卑语,但只要高敖曹在场就一定说汉话,各位少数民族将领们居然对此也毫无异议。

传说中高敖曹更牛的一次是,高敖曹去见高欢,门卫挡着不让进,他抬手张弓就把门卫给射死了,高欢对这些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敢惹高敖曹

自关中大旱以来,整个关陇地区一直笼罩在饥饿的阴影中,宇文泰亲自带着不足万人的队伍进驻弘农粮仓,算是吃上了饱饭。

在宇文泰饿肚子的时候,高欢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窦泰是高欢的老哥们儿,又是连襟亲戚,如今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不用说自己窝火,就是小姨子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也受不了,高欢决定倾东魏一国之力,发动对西魏最猛烈的攻击。

得到宇文泰在弘农的消息,高欢命高敖曹自河南发兵三万进攻弘农,先把西魏的粮仓给端了。

高欢亲自集合八州人马计二十万人,从壶口出发直达蒲津渡口,准备从蒲津渡口渡过黄河进攻关中。

宇文泰立即从弘农撤退到潼关,准备组织防守。他前脚刚走,高敖曹的三万大军便包围了弘农城。

高欢求胜心切,就想来一次大会战,直接把宇文泰给灭了,

宇文泰的骄敌之计,先让敌人轻视自己,然后待到合适的机会,一大帮子人“哗”一下冲出来,冲击敌人的心理,

在发烧派的鼓动下,高欢决定抛弃一切阴谋诡计和阳谋妙计,同宇文泰来一场刀对刀的仁义对决。

  此刻,高欢已经忘掉了尔朱荣七千人大破葛荣百万之众的那场战斗,

西魏大将耿令贵杀得铠甲上到处是血,宇文泰:“看令贵的衣甲,还用数首级论功吗?”

东魏大将彭乐被刺中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他伸手把肠子按进去,一着急,把摁不进去的一段切下来,撕下块布条把肚子扎住,继续拼杀

  高欢一看,这么打下去亏吃大了,就让张华原鸣锣收兵,可是,军队都乱了套,根本没人肯听号令。

斛律金一看局势不妙,让高欢赶紧跑,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太窝囊了,我有这么多人,本来可以……高欢哪里甘心,徘徊往复,不肯离去。

斛律金也急了,举起马鞭照着高欢的马屁股狠狠地抽了一下,一些东魏兵将看到高欢跑了,也跟了上来,到了河岸,船离岸很远,有人弄来一匹骆驼,驮着高欢上了船,狼狈渡河而去。

鹳雀楼的建造者是宇文泰的侄子宇文护,鹳雀楼就坐落在蒲坂,现在的山西永济市,蒲津渡口是自山西进入关中的跳板,从这渡过黄河就绕到了潼关的背后,所以称为“河东、河北陆道进入关中之第一锁钥”,

当高欢二十万大军渡河西伐的时候,敬珍同其兄敬祥聚集乡人,准备断高欢的后路,不日就聚集了上万人,高欢败退下来,于是他们决定痛打落水狗。

当高欢狼狈地从蒲坂继续东逃的时候,遇到了敬珍的伏兵,好在这万人是临时拼凑的,战斗力委实不强,东魏众将拼死保护高欢冲出了包围圈,

  高敖曹听到主力部队作战失利的消息,放弃弘农,返还洛阳。高敖曹很懊恼,两次劳师袭远都是无功而返,

  这一战,高欢丧失了精锐甲士八万,铠仗十八万,果真是惨败,好在侯景比较冷静,把残兵败将集合在一起,算是为高欢保住了一部分有生力军

  宇文泰从俘虏的东魏军中,挑选了两万人,其他的都放了,关键是,留在这没那么多粮食吃啊,关中委实太穷,

宇文泰还是仁慈的,他没有对俘虏斩尽杀绝的习惯,但这一次的仁慈将给他带来极大的后患。

宇文泰命令每人种一棵柳树以示纪念。

高欢回到晋阳丞相府,刚喝口水喘口气,侯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宇文泰新胜必骄,趁他没有防备,自己领两万精骑突袭长安,一战则关中可得。

高欢觉得有道理,王妃娄昭君提醒道:假设侯景成功了,他还有回来的道理吗

既然连娄昭君都看出侯景脑后有反骨,高欢还让他做了河南的土皇帝,为子孙埋下了一颗地雷。

洛阳除了金墉城外全部让侯景占领了,他放了一把大火,洛阳的民居、官署、寺庙焚烧殆尽,经过高欢的一拆和侯景的一烧,曾经的繁华帝都彻底变成了遗址。

河阴大战,西魏军集结精锐,几路大军协同,反复攻击高敖曹的汉军,高敖曹的家底赔了个精光,高家军几乎全军覆灭。

西兖州刺史宋显拼命相救,但他的队伍也被绞杀殆尽。

高敖曹奋力杀出重围,一路逃往河阳南城。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南城守将高永乐一直对高敖曹有意见。

  高永乐借口怕追兵迫近为由,紧闭城门,高敖曹天真地相信了高永乐的话,于是让人放下根绳子,拉自己上去也可以,但高永乐置之不理。

至此,高敖曹才彻底明白了高永乐的险恶用心。高敖曹愤怒了,冲向城门,挥刀向城门劈去——这时西魏大队追兵已经掩杀上来,高敖曹连忙躲在了河桥下。

追兵抓住了高敖曹的随从,高敖曹的藏身之地暴露了,索性跳出来向追兵们怒声喝道:“来,取爷的头换开国公去吧。”东魏最猛的大将高敖曹就此死掉。

高欢听说高敖曹死了,如丧肝胆,但事后也只是逮住高永乐打了二百杖。高永乐是高欢的本家侄子,

  最高兴的还是西魏,连年来高敖曹成为最恐惧的杀手,宇文泰得意忘形之下,宣布赏赐取高敖曹首级的人万段布绢。

但西魏太穷了,把这份赏赐变成了分期付款,直至北周灭亡还没有付清,大隋朝是不会继续支付了。

高敖曹军败,西兖州刺史宋显和大都督李猛战死,东魏士兵被俘一万五千人,其余众军纷纷渡河逃命,慌乱中挤入黄河淹死的不计其数,西魏军乘势掩杀,

河阴大战,算是打了个平手。宇文泰先胜后败,自己也差点死掉,但东魏失去了猛将高敖曹,所以也不算胜利者。

魏晋南北朝一个常见的官场现象就是公卿百官贪污成风,像尉景、蔡俊、司马子如、孙腾等身居要职,贪婪成性,把盘剥百姓、贪污受贿当作平常事。

十五岁,带着大将军、尚书令身份的高澄,出手不凡,一上来就给这些桀骜不驯的大臣们来了一个下马威。

他下达的第一道命令是所有政事都要经过中书处理才有效,这样直接把门下省侍中们和尚书省令仆们的权力给夺了。

他要利用汉人,对那些勋臣贵族们动手了,头一个倒霉的是司徒孙腾,他几乎到了不收钱不办事的地步,孙腾未发迹时有个女儿走失,费尽力气也没有找到,他一直怀疑女儿被人卖做了奴婢。

后来,他遇到婢女打官司,总是想方设法地帮忙解救,立誓要解救一千个婢女来换取女儿的回归。

这件事让高欢非常不满,孙腾仗着是元老和长辈,看见高澄连起身都不肯。

高澄也不言语,黑着脸命令左右把孙腾从胡床上拽下来,立在门外罚站,并且用刀背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孙腾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这次算是颜面尽失、威风扫地了。

高隆之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在高澄眼里,高隆之这样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教训高隆之的手段也很高明,当高欢次子高洋对高隆之以叔父礼相见的时候,高澄把高洋狠狠地臭骂了一顿,敲山震虎,高隆之这下也老实了。

高澄一来就把邺城作威作福多年的“京中四贵”给收拾了两个,而身后的高欢一声不吭,一时,朝野众人见到高澄无不畏惧。

高澄又任用汉人大族子弟崔暹为尚书左丞,崔暹做事讲原则,一时朝廷肃然。高澄又任命崔暹的叔父崔季舒为中书侍郎,跟随孝静帝左右,算是在皇帝跟前放了一个间谍,

那一年,孝静帝十三岁,高澄十五岁,高澄的老婆是孝静帝的妹妹,高澄姐姐是孝静帝的皇后,关系就这么复杂。

公元538年,高澄亲自执掌吏部,废除了沿袭二十多年的停年格,这是政治史的一件大事。

高澄这个举动意义重大,从此选官看中的是门第和才名,一大批有才学的汉族高门大族人士进入朝野,没有职务的才子也被高澄引入府中做了宾客,朝政面貌一时焕然一新。

接下来,高欢父子准备对权贵们动手了,但其间发生的两件大事让这次行动拖后了些时日。

公元540年,西魏的魏文帝元宝炬的皇后郁久闾,因难产而死,高欢敏锐地嗅到了东魏与柔然建立更稳固关系的契机,要消除柔然对东魏的威胁。

  魏孝武帝出关前,柔然头兵可汗为长子请婚,于是孝武帝以元诲之女为琅琊公主许婚,还没迎娶,就发生了孝武帝出逃事件,亲事也黄了。

东西魏分后,两魏都害怕柔然趁机入侵,让对方得利,于是展开了一场和亲外交竞赛。

取得先机的是西魏。元宝炬即位后,以元翌女为化政公主,许配给了头兵可汗的弟弟塔寒,头兵可汗看上了魏朝的皇后位子,元宝炬从大局出发,废掉了自己亲爱的皇后——贤德的乙弗后,娶了头兵可汗的女儿,这就是郁久闾后。

到底是结发夫妻,痴情的皇帝虽然慑于政治威胁,让自己的老婆当了尼姑,但他悄悄捎信让乙弗后留着头发,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就接她回宫,谁知这事被郁久闾后知道了。

娘家兵马大举南下,陈兵边界,国内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无奈之下,魏文帝赐死了自己的发妻,柔然转而大举进攻东魏,劫掠范阳、秀容等郡,还不顾自己的使团在东魏未回,直接杀掉了东魏的特使元整。

东魏的文武大臣们一致要求杀掉柔然使者温豆拔,关键时刻,高欢保持冷静,他一边扣留了柔然使团,一边让另一位柔然特使回报头兵可汗,带去了温豆拔等人的音讯

头兵可汗惊讶加上羞愧,于是两家关系缓和了许多,头兵可汗采取了“两头不得罪”的战略——谁送的东西我都要,为了巴结柔然,东、西魏都花了不少本钱

在这种形势下,头兵可汗的女儿死了,你说高欢能不高兴吗?这下,联系柔然和西魏之间的纽带断了,高欢赶忙派参谋张徽纂出使柔然

头兵可汗为其子庵罗辰请婚,东魏孝静帝以元骘的妹妹乐安公主许婚,迎娶之时,高欢非常重视,亲自主持操办,还亲自把公主送到楼烦以北,

  公元542年,阿那瑰和高欢结为亲家,头兵可汗以庵罗辰之女叱地连,嫁给高欢第九子高湛,俩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五岁,迎亲送亲队伍极为壮观。但八年后,叱地连病死,柔然也到了灭亡的边缘。

再后来,高欢遣使到柔然为儿子高澄求婚,头兵可汗认准了一个理:咱嫁女就要嫁个说了算的,不同意把女儿嫁给高澄,但是如果是高欢倒可以考虑,

年近五十的高欢犹豫了:到了这个岁数,身边有十几个女人已经够忙活的了,再弄个二八少女,自己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何况,人家公主有强大的娘家柔然国做后盾,摆明了是冲着勃海王妃来的。元宝炬乙弗皇后的下场近在眼前。

王妃娄昭君充分发扬公而忘私的伟大品质,极力劝说高欢答应这门亲事,头兵可汗的弟弟亲自护送蠕蠕公主嫁到丞相府,他还接受了一个秘密任务,就是要看到公主生儿子才回去。

    娄王妃把家里最好的房子让出来给蠕蠕公主做新房,自己甘心情愿住到偏室,让高欢内心充满了感动。

  公主确实不好伺候,有那么几天高欢身体不舒服没到公主房里,公主的叔叔就非常恼火,高欢只好拖着病体住到公主那里。

这个柔然公主不懂汉语和鲜卑语,终日就像个闷头葫芦,直到高欢死,她也没有给高欢生出一儿半女。

  高澄着手修订大魏法规《麟趾格》

  高乾的弟弟、高敖曹的哥哥高慎,叛逃西魏,说起来这事要怪高澄,

高慎先是娶崔暹的妹妹,后来喜新厌旧把人家给休了,从此跟崔暹由亲家变仇家,那时高澄正倚重崔暹,所以很高调地帮崔暹把妹妹改嫁了,高慎的新欢是李昌仪,

  高澄见了李美女,当时就拉着李氏就要求欢,双方撕扯之下,李氏的衣服都裂开了,高澄也没有得逞。

  高慎叛走,西魏出兵,晋阳震动,高欢亲率十万大军前来迎战,东西方交战,西魏永远处于弱者的地位,高欢这次带了十万大军,宇文泰新组建的六军不过四万多人。

此战最终西魏留下了万颗头颅,可见战斗之惨烈。

宇文泰单骑逃跑,彭乐紧追不舍,宇文泰冲彭乐叫道:“你就是彭乐吧?倘若今天没有了我宇文黑獭,明日还有你彭乐吗?赶紧回去打扫战场,分战利品去吧。”

彭乐放走了宇文泰,临走要了宇文泰的腰带回去请功。

高欢怒极反笑,一把将彭乐的脑袋薅过来,在地上撞了好几下,又勾起沙苑惨败的往事,拔刀在手,几次要把彭乐给剁了。

最终,高欢长叹一声,把刀扔在了地上,命人取三千匹绢压在彭乐的背上,算是惩罚和赏赐并行了。

  第二天,宇文泰整顿残兵,双方再次开战。东魏中军溃败,混乱中高欢的战马也丢了,部下赫连阳把自己的马让给他,拼死掩护高欢逃走。

跑着跑着,高欢悲哀地发现身边只剩下了七骑相随,尉兴庆道:“兴庆腰里尚余百箭,足以杀百人,让我抵挡一阵,大王先走。”

高欢感动得掉了泪:“倘若今天我们都活了,你就是怀州刺史;你若是死了,就让你儿子做。”尉兴庆说:“我儿子还小,就让我的哥哥做吧。”高欢答应了,

  尉兴庆拼死抵挡追兵,最后箭尽而亡。

宇文泰令贺拔胜率三千勇士追杀,国仇加上家恨,在西魏军中最恨高欢的就是贺拔胜,

最危险的时候,两人几乎是零距离接触,贺拔胜的大槊都触到了高欢的后背。贺拔胜吼道:“贺六浑,贺拔破胡今天必杀你。”

贺拔胜战马中箭毙命,一下把他摔在地上,高欢已经不见踪影,射马的是段韶,贺拔胜喟然长叹:天意啊,谁让我今天没带弓箭呢!

战场上瞬息万变,先是西魏中军大败,宇文泰差点做了俘虏,接着东魏中军失利,高欢险些丧命。

宇文泰整军再战也没有效果,毕竟众寡悬殊,宇文泰下令撤退,高欢率大军追击,西魏军大溃。

于谨见东魏势众,率领本部人马立于道旁,扯起了白旗,战场上反水的事情见多了,高欢深信不疑,也来不及举行受降仪式,越过于谨部继续追击宇文泰主力。

  于谨是假投降,等高欢大军过去了,随后从高欢身后发起了攻击,高欢回军来攻,前面独孤信又收拾残兵,杀了个回马枪。

两个人这么一折腾,高欢军大乱,独孤信、于谨边打边撤,掩护西魏大军主力撤退。

西魏大军总算平安撤到了潼关,宇文泰又急命王思政到弘农组织防守,这步棋极其重要。王思政当时正从一个叫玉壁的要塞赶往虎牢。

只要占领了玉壁,就等于切断了东魏大军的后勤保障,在王思政的主持下,一座新城拔地而起,这就是史上著名的玉壁城。

只要玉壁在西魏的手里,高欢就再也无法从容渡河,攻击关西了。高欢立即引兵十万,想一举拿下。

高欢大军围困玉壁九日,玉壁城纹丝不动。碰上天降大雪,东魏士兵忍饥挨冻,冻死的人越来越多,无奈之下高欢撤走,这是玉壁给高欢的第一次教训。

当高慎来降后,宇文泰命令王思政出镇虎牢,抓住了虎牢,就等于在河南地安了家,然而,王思政还没到任,宇文泰已经自邙山大败而归。

现在,虎牢已经不重要了,弘农作为关中的门户,成了重中之重,宇文泰让王思政立即回守弘农。

为了安定人心,王思政晚上睡觉都敞着大门,以示自己无一丝惧怕之心。

  反败为胜鼓舞了东魏高欢的谋士们,大家都建议乘胜追击,可众将几天里经过大败大胜的折腾,身心疲乏不堪,

高欢让大家投投票,愿意追的站西边,不愿意追的站东边,结果大家“呼啦”拥到了东边,西边只剩下彭乐和刘丰生。

虎牢还在西魏手里。侯景进攻虎牢,侯景撞大运,截获了宇文泰给虎牢守将下达的“死守城池”的命令,他就让人把命令改成了“立即弃城西奔”。

  守军在西魏大败的形势下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接到撤退的命令立即趁夜逃走,侯景不费一兵一卒取了虎牢,

    高慎只顾自己逃命,一家老小全部被擒,高欢是个念旧的人,高慎犯了谋逆大罪,只把高慎一家问了死罪,但高慎的老婆李氏成了漏网之鱼。

  得不到的才最好,高慎叛逃事件的始作俑者高澄,从囚徒中把她救了出来,然后身着官服与她正式见面,问道:“今日怎么样?”

  在死亡和帅哥面前,李氏最终选择了帅哥,谁也不曾想到,李氏的这次屈服,居然会影响到大齐朝后来的政局。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高仲密家破人亡,

高欢回到晋阳,立即下令,杀害了一直留在邺城的贺拔胜全家,贺拔胜闻听凶信,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他给宇文泰留下遗书,希望宇文泰解决好内部矛盾,等待时机,顺时而动。一代英雄含恨而终。

邙山大战的失败沉重打击了宇文泰,关中精锐几乎丧失殆尽,邙山的胜利鼓舞了高欢,尤其是虎牢的失而复得让他大喜过望。

高欢一激动,天下的死囚们高兴了,全部死里逃生,由死刑改判无期。

  东魏除了极少数极自觉的人外,整个就是个贪污政权,高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高澄在邺城已经站稳,到了该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公元544年,高欢听从高澄的建议,任命崔暹为御史中尉,开始着手整治贪污腐败。

高澄的肃贪是从高层开始,上面正了,下面自然就不歪了。

高澄宴请众官的时候,让崔暹晚来一会儿,来了一报名,高澄亲自出门迎接,两个人牵着手,迈着四方步走进来。

  都是好演员,戏演得逼真,把满朝文武吓得够呛,高澄的门规越来越严,高欢的亲妹夫厍狄干要见高澄一面,都要在门口站三天。不管是谁,想要到高澄家走门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也有顶风作案的,司马子如和元坦最不像话,宋游道一口气把司马子如、元坦及孙腾、高隆之、侯景、元羡等参了个遍。

高澄派人把司马子如抓了起来,司马子如一夜之间,吓得须发皆白,高欢出面说情,高澄骑马上街,让人把司马子如押出来,给他打开了锁链。

司马子如从鬼门关口走了这一遭,过了一段时间,高欢看到司马子如面容憔悴,想到过往种种,不禁悲上心头。

司马子如跪倒在地,抱住高欢的双膝,失声痛哭,高欢理顺他的一头乱发,亲自给他捉虱子,然后赐酒百瓶、羊五百口、米五百石,用来宽慰老朋友。

收拾了司马子如,尉景又让崔暹给盯上了,尉景仗着对高欢有养育之恩,贪财纳贿,草菅人命,

不久,尉景因为藏匿逃亡之人被高澄抓了,尉景让人转告高欢:“小儿富贵了,就要杀我。”高欢听闻后,亲自找孝静帝再三求情。

最后尉景只是降了官职了事,这件事对尉景打击很大,高欢去看他,他生气地躺在床上不起来,大叫:“想杀我就早早下手。”

高欢姐姐说:“我们都老了,活日无多,何忍如此煎迫?”说完,又伸出手说,“看看当初我为了给你取水磨出的茧子。”高欢跪倒在地,唯有眼泪哗哗的。

尉景后来又去做青州刺史,这次就像变了个人,操行颇改,

高欢和高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京城权贵遭到罢免的不计其数,东魏政权官场风气为之一振。

王思政离开玉壁后,推荐韦孝宽接替自己,这是个伟大的安排,他们两个人都将成为史上最牛的守城者。

  邙山大战,西魏损失惨重,没奈何,只好征集关中地区的豪右子弟加入,府兵是宇文泰弄出的新鲜玩意儿,设“八大柱国大将军”,第一批柱国大将军有宇文泰、元欣、独孤信、李弼、李虎、于谨、侯莫陈崇、赵贵八人,

六大柱国将军下设十二大将军,府兵制将对隋唐两代兵制产生深远的影响。

  高欢渴望在有生之年统一两魏,现在他五十岁了,仍然决定集全国精锐之师再次一搏。然而,玉壁依然是个绕不过去的障碍。

只要你的大军一过,玉壁守军就会趁机骚扰你的粮道,断了你的后勤。

    公元546年,高欢召集十万人马再次西伐,第一站到达玉壁,将玉壁团团包围。

韦孝宽坚守城池,对高欢的挑战不理不睬,高欢想出了一条计策——断水,韦孝宽命人在城中打深井,

东魏军在玉壁城南筑起一座土山,企图居高临下,攻击城内,韦孝宽让人在城楼上扎木头架子,高过土山,居高临下向土山射箭。

东魏士兵开始在城南开挖地道十余条,韦孝宽一面指挥守城,一面命人在城内挖深沟,东魏工兵好不容易挖进城里见到了光明,没想到刚一探头,立即被等候在沟里的西魏军擒杀。

韦孝宽让人在深沟外广置薪柴,等高欢的地道打通了,就把柴火往里一扔,点上火,地道里的敌军顿时被烧得皮毛皆焦。

高欢又用攻车撞击城墙,韦孝宽命人取长布在城墙外布一道悬空布幔,随攻车挪移,攻车撞到布幔上,

高欢见攻车受阻,让人做了些长杆,一头绑上松香麻布,再浸上油,点上火,远远地伸过去烧布幔。

西魏士兵们做了些锋利的长钩子,火杆一伸过来,就伸钩子去割,

  高欢再次下令,从城四面同时开挖二十一条浅地道,边挖边用木头把地道顶端支起来,一直挖到城墙下面,然后浇油纵火烧柱,城墙就会坍塌。

  当年高欢刚刚起步的时候,就用这招对付过相州刺史刘诞,但这一次,魔高一丈,韦孝宽早让人准备好了削尖的圆木栅栏,哪里城墙塌了,哪里就立即把木栅栏竖上,

韦孝宽又乘机占领了高欢的土山,居高临下,时不时往高欢的军中扔些滚石檑木什么的,

高欢挑了些神箭手,专门射杀城墙上的守军,韦孝宽就打造了一些铁皮面具,除非箭射到人的眼上,否则毫无作用。高欢彻底晕了!

  高欢派出能说会道的祖珽劝降,向城内射出悬赏文书:有斩城主投降的,拜太尉,封开国公,赏帛万匹。韦孝宽把文书取过来,在反面书写:能斩高欢者照此执行。反射给高欢大军,祖珽政治攻心宣告失败。

    就这样双方耗了五十多天,高欢大军战死、病死的达七万之众,高欢把这些人埋在一起,现在,万人冢渐渐暴露出来,远远望去,半坡上白骨森森,煞是恐怖。

  高欢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像现在这么窝囊过,十几万人攻打一个守军不足万人的城池,打了近两个月,对方一点没事,自己却损兵折将,太丢人了。

在生气上火的连番进攻下,气急败坏的高欢终于一病不起。

冬天一天天迫近,不安在东魏远征军军中弥漫开来,碰巧有流星落入东魏大营,顿时驴叫声马嘶声连成一片,军士们更加惶恐。

高欢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有太多的不放心:自己身后,高澄能镇住这些大佬吗?邺城的元氏皇族会不会乘机发难?

命段韶立即出发到京都邺城,协同高洋办理京城防务,控制皇室禁军,以防万一,世子高澄火速赶往军中,东魏大军开始班师了。

韦孝宽到处散播谣言,说高欢在玉壁中箭,现在生死未卜,弄得东魏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各地区的大军阀头子们开始蠢蠢欲动。

为了稳定局势,高欢忍着病痛,强打精神在营帐中召见了各大军区大佬,在高欢的授意下,老将军斛律金弹唱起高车部落的流行歌曲《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斛律金苍凉悲壮的歌声在营帐上空响起,高欢和着曲调也吟唱起来。歌曲是用鲜卑语唱的,歌词古朴自然。

那一霎,大家仿佛又回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故乡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遥远,满营将士涕泪交加,

高欢的最后时刻到了,一代枭雄面对自己少年老成的儿子,交代了最后的遗言:“现在天下局势未稳,我死后不要忙着发丧。”

“侯景专制河南十四年,常有飞扬跋扈之志,我能驾驭得了,你不能控制,我身后其必然造反,能堪敌侯景的,唯有慕容绍宗,我一直没用他,就是为了留给你用的。

厍狄干鲜卑老翁,斛律金高车老翁,生性耿直,一定不会背叛你。”高欢确实有识人之能,对这几位简直了解到了骨子里。

特别是斛律金,他和子孙们对高氏家族忠贞不贰,即使受到陷害、遭到灭门惨祸,也没有半点二心。

  后来局势的发展无不暗合了高欢的交代,天上出现了日食,高欢叹道:“日食是因为我吗?果如此,死亦何恨?”于是坦然而去,享年五十二岁,日食成了高欢最后的安慰。

  总结一下高欢的一生:从北方边陲站岗的小兵,成长为掌控王朝命运的大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高欢是一个重感情、重义气的人,能把各路军阀合在一起,足见其有一定的政治手腕;

  高欢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把皇帝这块金字招牌拱手送给了政敌宇文泰,让宇文泰拥有了称霸的资本,留给子孙们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正如他临终所叹,后悔当初没有听陈元康的话,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从而让宇文泰有了喘息的时间,始终奈何不了这个跟自己一样的枭雄。

  高欢有优柔寡断的一面,在对待元脩上,他的心肠还不够狠,宇文泰在这方面可强硬得多,元脩在宇文泰的手下只活了三个多月。

  高欢还有个优点,就是对自己的女人特别好。弟弟勾搭小尔朱妃,他把弟弟杖毙,却让小尔朱改嫁了。高澄私通郑大车,他险些杀死高澄,郑大车却丝毫未受牵连。

总的来说,高欢作为一代枭雄,拼杀出这样一番霸业,的确不容易!作为东魏的“CEO”,他在事业上无疑是成功的,

但他最大的失败就在于对儿子们的教育,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身后的儿子们在历史上留下的种种丑闻劣迹。

溯本求源,高欢难辞其咎:养不教,父之过!

高澄密不发丧,只有陈元康知道这个秘密,几天后,丧父的悲痛还没有消散,一个巨大的考验压在了这个二十几岁的掌舵人身上:东魏最大的军阀头子侯景反了。

  高澄来到邺城,在孝静帝的宴会上,他饮酒、跳舞跟平常一样,没有人看出这是个新经大丧的人,这正是高澄遵从父亲遗愿的表现,毕竟控制局势要比儿女情长重要得多。

侯景自以为智慧第一,除了高欢,他没有一个服气的,侯景是个跛子,他的长处在于动心眼、用心机

高敖曹过高地估计自己,所以早早地死了。彭乐不了解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所以一辈子活得莫名其妙。

  后来侯景只带了八百人过江,就把萧衍弄了个饿死台城的下场。

    侯景一向没把高澄放在眼里,他曾经跟司马子如说:“高王在,我不敢有异心;高王若去了,我不能跟鲜卑小儿共事。”吓得司马子如赶紧捂上他的嘴。

  在高欢临死的时候,高澄脸上对侯景的担忧,甚至盖过了对父亲病入膏肓的悲伤。

  其实,在高欢病危之时,高澄就开始密谋干掉侯景。他照着高欢的口气和笔迹给侯景写了一封信,让侯景速到晋阳。

侯景拒不从命,从高澄写信这件事中,侯景知道高欢没有多少日子了,倘若高欢健健康康的,借高澄个胆子他也不敢算计自己。

  面对高澄的挑衅,侯景的应对策略是拥兵自固,静观其变。高欢去世的消息虽然封锁得很严,但侯景似乎冥冥中有了感应。

想到自己与高澄已经有了芥蒂,怕夜长梦多,就在高欢走了不到一个星期,侯景索性举旗反了!

侯景诈取了豫州、襄州等地,以连哄带吓的手段使高成、李密、暴显等人不得已加入了叛军,

西兖州的刺史邢子才,传檄东方各州,通报了侯景叛乱的情况,各州立即开始积极备战,彻底粉碎了侯景计取河南十三州的计划。

侯景只有区区六州之力,西魏和南梁都是他可以暂时遮风挡雨的大树,先试探一下宇文泰的态度,

  侯景便派人到长安,表达了自己同河南六州归降的意愿,西魏只是给他加了太傅封号,

  侯景叛乱的消息传到晋阳,豪强们一股脑儿把怨气撒到了崔暹的头上,高澄有点招架不住了,本来崔暹是自己的一根打虎棒,可眼前的局势,他还要依靠这些元勋贵族们牵制侯景啊。

  高澄不敢想象再有个侯景第二的后果,他下定决心杀掉崔暹,陈元康一语中的:“晁错前事,愿公慎之。”

    高澄幡然醒悟,立即派司空韩轨讨伐侯景,侯景显得满不在乎,不就是那个喜欢吃肠子的小子吗?

  侯景派人到梁朝首都建康,梁朝和东魏度过了十年蜜月期,萧衍每日开庭讲经,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经不住河南广大领土的诱惑,萧衍最终决定接受侯景的投降,大概这是梁武帝有生之年做出的最后悔的决定。

梁武帝萧衍加封侯景为河南王,名义上把整个北方都给侯景了,开出的价码比宇文泰高得多,梁朝出手也大方,许诺了侯景实实在在的礼物——粮食,这正是侯景所急需的。

  韩轨近十万大军将颍川团团围住,侯景感到了危险的迫近,想让宇文泰出兵,不出点血本是不行了,侯景一咬牙,决定割东荆州、北荆州、鲁阳、长社四城献给西魏,迫使宇文泰就范。

  西魏重臣于谨觉得侯景奸诈难测,反对出兵,但王思政自作主张接应侯景去了,他认为这是上天送给西魏夺取河南诸州的大好时机,

宇文泰于是派李弼、赵贵率兵一万,前往颍川接应,西魏授侯景河南地区最高军事行政长官衔,宇文泰也豁出去了。

西魏两路大军出动,韩轨恐怕自己受到两面夹击,于是撤围而去,囤兵暇丘。

在河南这边水深火热,高澄一刻也没闲着,为了稳定局势,让弟弟高洋出任邺城城防司令,控制了京城兵马,又亲自出巡各州,安抚各处。

  高澄对朝中人事进行了调整,基本贯彻了高欢的遗愿,朝廷班子主要由元氏亲王、勋臣宿将和高家人组成,慕容绍宗出将入相了。

转眼间高欢去世已经五个月了,高澄看天下局势已经稳定,这才发布了勃海王去世的消息,从高欢去世到公开消息,高澄表现得从容镇定,完全是个政治老手的作风,此时的高澄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孝静帝亲自为高欢发丧,东魏郑重其事地为高欢举办了隆重的葬礼,把他葬在漳水之西。

高欢大墓只是高欢的衣冠冢,他的真身葬在了响堂山石窟佛像后面的石洞里,开凿石窟的工匠们就全部被灭口,

北周灭齐后,一个石匠的后代从祖先留下的信息中得知真相,从容地盗取了高欢的陪葬品。

  高澄继承了高欢的一切职位,进位齐王,东魏朝廷进入了高澄时代。

    侯景见东魏兵马退走了,马上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新想法,捉了西魏的李弼和赵贵,夺了这一万生力军,过河拆桥,侯景就是这么做人的。

于是侯景设宴,邀请李、赵前来一叙,大家当年都是尔朱荣手下的同事,可赵贵是谁啊,哪里肯相信侯景?作为武川和怀朔两大派系,当初就没有多少感情。

赵贵也不厚道,反过来跟李弼商量,让侯景过来,乘机把侯景给逮了,李弼觉着这么做不太仁义,除掉了侯景,相当于白白为东魏除掉了一个祸害,

就在他们钩心斗角的时候,王思政率军到了颍川,侯景于是借口出去占地盘,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颍川,跑到悬瓠去了,王思政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占领了颍川,侯景的阴谋比王思政的阳谋差了一点。

到了这个时候,侯景也只有依靠梁朝了,可刚刚从西魏那儿拔出来,梁朝那能接受他吗?能,因为侯景这步棋是早计划好的。

有了羊鸦仁的根据地,萧衍觉着大举进攻东魏的时机已到,于是向全国发出动员令,点起十万精兵开始北伐。

  此次北伐的主将是萧会理,是个纨绔子弟,胆小如鼠,

  萧渊明按照萧衍的指示,兵锋直逼彭城,在离彭城十八里的寒山驻军。侍中羊侃于清水筑坝,水灌彭城。

  萧家人卖弄文笔是内行,打仗大抵外行,萧渊明的军事能力也不及格,而且虚荣心强、优柔寡断

  羊侃劝他乘水势大进攻彭城,萧渊明不从,南梁诸将欺负萧渊明软弱,开始纵容部下劫掠百姓,大战前夕,梁军已经露出了败象。

高欢一死,孝静帝元善见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他十一岁登基,逐渐成长为一个从容优雅的热血青年,眼下二十多岁的年纪,

充分继承了拓跋皇族的优秀基因,容貌俊美,臂力过人,文武双全,时人都认为他有孝文帝的风度,高澄对此非常担心。

老爹在的时候,高澄还不敢太放肆,高欢一去,皇帝在他的眼里彻底变成了木偶,让心腹崔季舒陪伴在皇帝左右,时刻观察皇帝的动静

高澄飞扬跋扈,上行下效,手下们也不把皇帝当回事,有一次,高澄同孝静帝出猎,元善见驰马如飞,尽情射猎,可让人扫兴的是,身边的侍卫居然一再提醒:马跑得太快,大将军会生气的,打猎也要看属下的脸色,孝静帝一下没了兴致

还有一次,天子赐宴,酒过三巡,高澄举起大斛给皇帝说:“臣澄劝陛下酒。”如此劝酒,哪里是臣子向天子表达敬意,皇帝终于忍无可忍:“自古没有不灭亡的,朕也不用这么苟且活着。”

高澄也火了,“朕,朕,狗脚朕!”骂够了还不算完,又让崔季舒打了孝静帝三拳,气出够了,扔下羞愧难当的皇帝,气呼呼拂袖而去。

  第二天,醒了酒的高澄也觉着自己有点过分,就让崔季舒代自己跟孝静帝道歉,孝静帝赐给崔季舒一百匹绢,挨了打还得送礼,孝静帝这个皇帝也算窝囊到家了。

  自尔朱荣立元子攸以来,权臣们立的这些元氏皇族,一个个都是聪明慧达的血性男儿,这也注定了他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梁朝的荀济逃亡到东魏,荀济名动天下,高澄曾用他做侍读,荀济非常理解元善见,他联络元瑾、刘思逸及元大器、元宣洪、元徽等宗室亲王一起谋划诛杀高澄。

他们想的主意居然打算从皇宫内挖一条地道,直通大将军府,悄悄地把高澄宰了。

地道挖到千秋门,还没有出宫,守卫就觉着地下不太对劲,赶忙报告给高澄,高澄猜出是怎么回事了:自己正纳闷呢,宫中没来由的造土山干什么。

高澄带着亲兵闯入皇宫,见到孝静帝径直坐下,厉声质问道:“陛下为何如此?我父子功存社稷,什么时候辜负过陛下?一定是左右妃嫔所为了。”

  还没等孝静帝说话,高澄令左右将孝静帝的两个宠妃胡夫人及李嫔拖出去砍了。

  孝静帝正色道:“自古只有臣反君,没有听说有君反臣的道理。”孝静帝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由于事出仓促,高澄带着一股子火入宫,当时还真没想好,如果杀了皇帝下一步该如何,高澄离座,跪在孝静帝面前,叩头谢罪,孝静帝大摆酒宴,两人举杯痛饮,一直闹到半夜,算是和好了。

过了三天,高澄想好了下一步的计划,把孝静帝幽禁在含章堂,高澄已经成了东魏事实上的皇帝。

高澄本打算饶了荀济,但荀济为了自己的理想,死得其所,参与谋划的大臣们都惨遭杀害,这次事件还连累到大才子温子升。

高澄认为,温子升一定参与了阴谋。温子升在做好了高欢的碑刻后,就被下到晋阳狱中,大才子死的时候口里含着撕下的布片,他生生给饿死了。

    温子升死后,被扔在了道旁,天下人为了洗脱自己,竟然没人肯为他收尸,最后,是宋游道出面安葬了他。

    高澄始终没有降罪于他,因为看到了宋游道仗义的一面。

  高澄在北方却坐稳了江山,决定腾出手来,彻底解决侯景和梁朝的问题。

高澄决定先打一张政治牌,探探侯景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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