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配得上你的

 大概只要是女人，不论年纪大小，都会幻想一切奢华美好的事物。从小时候爱不释手的洋娃娃，芭比公主，每晚睡前妈妈讲的关于马车和城堡的童话故事，以及长大了以后会和友伴们攀比身上的碎花棉布裙，到后来开始翻看时尚杂志，攒钱买钟情的香水，口红和挎包，对时尚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解，并且乐此不疲地去付出和分享。

    还是高中生的我，已经开始显露出败家女的风范了。即便是一枚简单的银戒指，一只十几块钱的薄荷味唇膏，或者是金丝绒的袖套，就足以令我垂涎了。看过很多故事，许多像我一样平凡的女孩子们，为了买一件意中的奢侈品，用努力照亮星光。不能驳斥她们的物质，因为我们都只是为了完成心中的那一个公主梦想。世界上总要有一件代表自己的独一无二贵重物什，来向全世界宣告一个女孩的成熟，独立和尊贵。

    就像妈妈说的，那些脂粉好坏并没有关系，却代表了一个女人的尊严和自信。已不再年轻的她依然会每天在梳妆台坐好久，手指游离于各色瓶瓶罐罐中，每天锅碗瓢盆瓶瓶罐罐碰撞奏着交响曲。那些冰冷的胭脂粉底也因此有了温度。

    妈妈最喜欢的是香水。尽管这样浪漫的情怀与她的年龄，身份和景况并不匹配。周末的她会出没于各种日化店内，她的眼睛凝固在柜台顶部的香水上，注目着那些她并不认识的英文字母，手却在货架上的洗衣粉，洗发露，肥皂等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用品中挑挑选选。

    这些日化店竞争激烈，好像一年四季都在搞活动，永远人潮拥挤。每次我都在人群中茫然失措着，一路跟着妈妈，体验她的无奈与失落。我也狠狠地瞪着那些昂贵的香水，恨它们的高高在上，让我再普通不过的母亲双目黯淡下去，就像每一个因得不到自己喜欢的玩具的小女孩。

    有时候也会埋怨命运的不公。我和我的妈妈，两个同样单调贫乏却永存少女之心的女子，永远只能以一种仰望的姿态久久伫立在物质的高塔之下，耕耘着自己平民的生活。但是，因为并非甘愿认命，我们的生命也因此桀骜和独特起来了。妈妈常常安慰我，即便混迹于市井，你也可以做个贵族。

    于是，我一直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好。用后天的修养来弥补那些外来的香气，注意自己的谈吐，永远心怀感恩，与每一个人和睦相处。即使不是名牌，也让自己衣着得体，用手头拮据的零用钱来聊慰自己那颗好美之心。

    那些都是配得上你的——妈妈这样告诉我。对，是它们配得上你，不是你配得上它们。只有等你变得更好，踩着水晶鞋也不会崴脚，戴上皇冠也没有违和感，穿着厚重的礼服也能翩翩起舞，你发现所有的一切华美服饰与脂粉，只是你的陪衬，而不是把它们强加于自己成为名牌的奴隶。

    很多人说郭敬明太物质，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那盏灯直到午夜也不会熄灭;多少人的拼搏也不过是为了满足心中那个童话王国的愿望。此刻我在摩肩接踵的化妆品店，想买一瓶香水送给母亲当做补给她因我忙碌的学业而不能回家陪她一道过的生日的礼物。可是，我又犹豫了，她会不会责怪我为她花不必要的钱。

   我捧起手边的一瓶浸着薰衣草花瓣的橄榄油走向柜台，我想到了她粗糙了的双手比起香水来应当更需要橄榄油来润滑。我的嘴角挂着笑，就像很多个她的生日，给她送过水晶玫瑰，三角八音盒和沐浴露，我都是这样心甘情愿也忐忑不安地付款。售货员小姐问我：给自己买吗?我都会很自豪地扬起头：不是，给我妈妈送。随即，店员们都会投来惊诧又佩服的目光，我感觉全世界的荣光都披在了自己身上，我成了世界上最好的女儿，我的妈妈也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妈妈——我多想因为我，让我的妈妈感到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全部的勇气和力量所在。

   张辛苑在自己18岁的夏天，她的妈妈带她去马尔代夫，见证了她从少女到成人的成长和蜕变。明年漫长的暑假，我想，到那时，我想要什么样的夏天都不为过了。

  我要告诉自己，姑娘，你要变得更好，让世界上所有的珠宝都为你失色。总会有一天，你的母亲，不会在看到衣服的铭牌和标签上的价格后便畏畏缩缩地皱着眉头离开，不会等到化妆品的价格大打折扣后才敢下手，不会在菜场因为一两块钱和菜农费半天口舌。

   因为我知道，那些都是配得上她，也配得上我的。

写于2014年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