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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葬礼

王曼农只感到一阵心浮气躁，她站起来在试验室里来回踱步，希望能让自己安静一点。不得不说，刚才那个怪人的建议还是很吸引人的，至少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对呀，这日复一日的安静生活太无趣了，如果，嘭的一声，末日降临，那会是一片什么景象。不，这太疯狂了。

突然，试验室里一个绿灯响了，嗡嗡的声音表示有人请求进来。王曼农想都没想就按了门钮。丁峻走了进来。王曼农吓得有点惊跳，一脸恐怖。

“我吓到你了？”丁峻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瞥了一眼她放在一边的大脑接入电极。

“没有。”王曼农一边收拾一边说，“实在没什么事，刚才上网玩了一会儿，连熊道和颂星都回家去了，什么人都没有。我也正准备回去呢。你不在营地值班吗？”

丁峻笑了一下，“我被祁副队长赶出来了，他要我陪嫂子过年。真是好兄弟，我跟他说等初五过了那帮臭小子回来，嫂子再请他们吃个年饭，你不反对吧？”

王曼农嫣然微笑，“我不反对，但是他们不许叫我嫂子，太难听了！我们回去吧，可是今天晚上我没准备吃的，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家里只有面条。”

“面条也好，三十的饺子初一的面，再一会儿就是大年初一了，吃面正好。”丁峻帮她收拾东西。

两个人并肩走出去，王曼农把手塞进丁峻的手掌。

吃完饭，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嚣声，丁峻说，“看，倒计时了。”拉着王曼农走到阳台上，黑漆漆的夜空突然暴亮，电子烟花在放“10，9，8，7……”很多人在窗边和阳台上鼓噪，还有不少人在外面大声喝彩。

一个红色的六照亮了整个夜空，王曼农仰头看着丁峻的脸，还是那样坚毅、果敢和正直，又一个金黄的五，丁峻看向她……当最后一个数字飞起来的时候，四周响起了电子爆竹的声音，好吵。王曼农皱皱眉毛，丁峻伸手给她捂住了耳朵，顿时她开始羞愧起来，我想去哪儿，我想去什么时段？不不，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就想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她把头靠在亲爱的人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那无数次她从噩梦中惊醒又让她安定下来的声音，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指令长，对不起。”她轻声地说。

“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丁峻这样回答她，低头吻住她的唇，一如当年在工作站地下那个停电的黑夜。

天亮了，当丁峻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双无限柔情的眼眸，没有半点敷衍，毛茸茸的脑袋拱了过来，“指令长，新年好！”丁峻笑了，揉揉她的脑袋，“傻妞，还和以前一样傻，这都十几年了，你怎么就不长进呢。”

王曼农正待回嘴，突然手机响了，她按了接听键，“晏梓，新年好，这么早就打电话拜年啦！”突然她翻身坐起，“什么？”

丁峻惊愕地看着她，也坐了起来，“怎么了？”

王曼农的手机掉到了床上，她转头含泪看着丁峻，“戴维斯死了！”

戴维斯心脏病发，死在睡梦中。早上白晏梓叫他起床的时候，他说有点难受，想再躺一会儿。白晏梓没有多想，自顾自起来洗漱做运动吃早点，等她吃完早点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戴维斯已经手脚冰凉了。按下墙上的心脏起搏器，已经是回天无力。

三天后，在戴维斯的葬礼上，王曼农一看到身穿黑色丧服的白晏梓，眼泪就一个劲地往下流。普罗米修斯号的大部分船员，都回来送他们船长一程。但是因为戴维斯尚有杀人嫌疑，为避嫌，航天部和联合政府都没有官方的表示，只是几个人以私人名义来送行！戴维斯是教徒，葬礼仪式在教堂里举行，按照最传统的方式。王曼农看到那具黑色的棺材的时候，又忍不住流泪了。牧师在宣读圣经，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戴维斯今年49岁，从学生时代起，为星航事业贡献近三十年，最后背负着嫌疑谋杀的罪名，尘归尘土归土了。

丁峻因为不能擅离职守，所以没有参加。葬礼过后，本叫住王曼农，“Manon，不要这样，George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

“本！”王曼农抱着他的胳膊，“如果戴维斯只是心脏病发去世，我不会这么难过。我难过的是，他这样的一个正人君子，会被恶意中伤心碎而死。你不要以为他不在乎那些，戴维斯是个珍惜羽毛的人，他爱护自己的声誉就像爱护生命一样，声誉没有了，生命也不足惜。”她呜咽起来。本扶着她的胳膊，轻拍肩膀安慰她。

戴维斯的一双儿女，叮当和朵儿，都无措地靠在妈妈身边，特别是朵儿，她只有三岁，非常不懂事，过一段时间就会仰头问一句，“where is daddy, mum ?”那童稚的声音，让所有的人都肝胆俱碎。

白晏梓领着孩子朝王曼农走过来，她的脸色苍白，但神情依然镇定。“曼农。”她关切地叫她，好像王曼农才是最受伤害的人，“别这样！”她拥抱王曼农，一如从前。王曼农伏在她肩上失声痛哭。

葬礼结束，王曼农回单位上班，除了工作，其他时候都沉默寡语，带着点恍惚。众人知道她受了很深的刺激，所以对她不多打扰。

新年休假回来，熊道最近觉得试验室网络中心有点奇怪，他有几次从魂游网进去的时候发现试验室的互联网门户大开的样子。试验室还没来得及建立魂游局域网，但是彼此也能相通。这个其实也不是最要紧的东西，好奇的人哪儿哪儿都是，一定会有皮痒得瑟的“黑客”想办法来这种高端单位混水摸把鱼。他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似乎有人对黑洞组那边格外感兴趣，并不是随便看看到处摸摸的感觉。

王曼农之前跟他聊过几次，现在回想起来，是带着一点忧虑的，但第一王曼农对当今的网络技术不熟悉，所以聊的时候没有说到要害问题，第二，她似乎也有一些事情不想让熊道知道，也许只是自己瞎猜。

想到这里，熊道进入网络中心调取数据，发现黑洞组有几次从试验室进魂游的记录，且并未抹平，应该是王曼农留下的痕迹，这群人数她技术最菜，不懂得掩饰自己行踪。根据这些，终于被他摸到了一个王曼农经常去的大厅，以及每天组建的时间，但是还分析不出具体的所有者。直觉告诉他，王曼农很多时候的精神恍惚与失控，不仅和戴维斯的遭遇有关，也和这个魂游游戏有关。

熊道发现这个宇宙奥秘大厅还有几个小偏厅，鬼鬼祟祟甚为可疑，于是他偷偷用了几个法律上已经明令禁止的黑客软件，加上自己编的小程序，破译了密码，进入了。有一个小偏厅黑漆麻乌，什么都看不见，就听到两个id的谈话，突然有一天，他听到了这么一句：“西昌的计划怎么样了？”

“嘘，不许说出名字！差不多了，就等机会。”

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西昌？西昌！熊道后脖颈冒出森森的冷汗，什么事情和西昌有关？

“孔雀鱼怎么还不出现？”

“她还在和主人谈条件！不要着急，会有机会的！”

他们居然还敢给我朋友下套？熊道不由怒火中烧，他知道王曼农在网络里的形象和ID一直都是孔雀鱼，先人板板，老子抓住你们这些龟儿子，一个个扒皮抽筋！

“知不知道孔雀鱼的真实身份？”

“有人猜到了。如果是真的，正好配合主人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西昌？有人猜到孔雀鱼的真实身份是王曼农，正好他们在西昌有个黑暗计划准备假借王曼农之手进行？熊道的脑袋渗出涔涔的汗，谁能想到一个魂游游戏里面还包含着一个阴谋！

熊道从网络里出来，把刚才的情景细细地想了一遍，如何是好，报警恐怕是没有用的。他在犹豫是直接提醒王曼农好呢还是旁敲侧击提醒一下呢还是暗中保护呢。直接提醒怕她反感，旁敲侧击怕她没反应，暗中保护又怕自己一个不周全出了大问题，真的好生为难。思来想去，熊道决定先去和丁峻交个底。

丁峻在办公室里听熊道说完，眉头紧锁，“她的确时不时进去，但是告诉我是找你和颂星玩。”

“那只是偶尔，大年夜那天肯定不是，我俩都不会上网的。”熊道看着丁峻。

丁峻想起那天晚上去试验室找王曼农的情景，她刚刚从网络里退了出来，“曼农和我说，这个大厅和戴维斯的被调查有关。她甚至要我和她一起进去看个究竟，毕竟她能力有限，但是，我没有答应。”

熊道很理解地点点头，“丁队长，各在其位，我明白。”

你好像并不明白，丁峻惭愧地想，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因为我的胆怯，如果是十年前，不用她劝，我自己都会要求进去，她提出来去哪儿，恐怕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跟她走，但是现在……

丁峻微微考虑了一下，“有没有办法把试验室那边上魂游的通道撤掉？”

熊道想了想，“完全撤掉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想挡住曼农没有问题，她对技术并不熟悉。”

“挡住她在试验室进魂游就行！”丁峻回答，“家里那边我来跟踪！”

“好！”熊道站起来，“丁队长，曼农还好吧？从戴维斯葬礼回来就没见她笑过。”

丁峻叹了一口气，“她需要时间。普号对她很重要，她从做学生开始，就跟随戴维斯，她的专业技能和学识几乎全是由普号培养出来的。”

熊道带点担心，“马上新材料抗压试验就要开始了，真怕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丁峻回答，“临时改计划可能不行，现在怕也得上。我会让队友们做好充分的准备，考虑到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故。熊副，如果发动机组那边暂时不需要人手的话，试验前后你能不能去照顾一下？我怕柳教授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曼农现在这个精神状态，没法承受太多。”

熊道点头，“没问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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