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驾记·科目二

考驾记·科目二

候考室里人头攒动，教练不时的喊道：坐下来，坐下来。墙上的电子牌显示着考生的顺序。我是2号道四号车的第二位。1号道长些，但倒车的库内有点下陷，如果刹车不死，会溜车。3号道短些，进入侧方位，距离也短，修边线会仓促。这不好，学车时，常常边线修得不准，不是离右边远了，就是车歪了。3号道上的六号车据说是考生杀手，那里侧方位的库，上次教练都没有倒进去，所以它一直不在我的考虑之列。现在是2号道，很好，我上次走的就是2号道。四号车呢？上次模拟的是三号车。我问教练，教练说，四号车与三号车一样的，心里少了些忐忑。

赶赴三溪的路上，浓雾渐起，过县城时，白白的太阳出来了，雾散了些，后来，又浓了，让人有丝担心。现在，雾没了，灰灰的天，静谧而平和。科目二的考试，线与点很重要。考试时，下雨不好，水面有积水，点线会看不清；太阳大也不好，白花花的光，闪着人的眼，也让人看不清楚。

喇叭里的女声叫到我的名字。我将包连带着手机向同学那一寄，捏着身份证向电子摄像走去，贴上身份证，立正平视，验明正身，捏着身份证中踽踽前行，跨门进场，我上了四号车。坐定，关好车门，调好后视镜，系上安全带，静等着前面的三号车考过，眼睛的余光偶尔扫扫副驾驶前小视频里我那呆呆的脸。

女小喇叭里不时地传出“请做好考试准备”的声音，让人心慌慌的：是不是我没有准备好，她在好心提醒我呢？于是，我把应该做的想了一通，觉得该做的都做了呀。重新重重在关了下门。哦，也许是安全带没有系好吧？上次模拟的时候，我就把安全带插入副驾驶的插糟里了。按考试要求，这就一次性死了。当时教练提醒了我，嗔怪道：“以我就不提醒你，让你死去。”现在教练不在，我只能靠自己了。我侧眼看副驾驶的插糟，空空的；摸摸正驾驶的，安全带在，稳稳地插着。但为了更安全，我还是牢牢的按了一下。之后，便恢复到呆坐模式。女小喇叭的声音还在响着，也许是她像我一样呆，就这个德行吧。这时，我突然发现，胸前的安全带没了，左顾一下，它溜回原位松松地在那休息呢。原来，我那为了牢固的一按，把它按弹回了。

终于起动。女喇叭说“开始倒车入库”，我慢慢地一步步地按照平时的训练与教练的教导操作。右倒库成功，心中窃喜，因为这是科目二中最难的一个步骤。接着左倒库，这是科目二中最容易的，应该没有问题的。但我还是小心翼翼，慢慢的行驶，按点操作。我听从了一个学员的建议，左后轮压水泥线停车。我看到了那线，便停车。再一看，像没到线呀，抬眼见左后视镜下沿离点果然还有一小节。但是，女小喇叭还没有传出“倒车失败”的声音，我不甘心，便把车又向后倒了一点，该死的声音这时出来了：“倒车失败。”现在想想，当时我的停位是不是本来就准呢？我的重新后移，是未死时的画蛇添足还是亡死后的又补一刀？不管怎么样，我的第二次后倒肯定是不对的，因为那注定你失败。第一次就这样死了。学车以来，我遭遇过N种死法，这是最新的死法，是我练车以来的第一次尝到。还有一次机会，那里有太多的老死法与新死法恭候我的光临。

我将车开过侧方位，绕到起点，开始第二次考试。三号车的同学第二次考试也失败了，她走过我的面前，灰着脸，还不忘记喊我加油。2号道上有一个七号车在等待考试，那位美女考生问我死在哪里，我告诉了她。她安慰我说，不要紧的，慢慢的，再来。她在安慰我，也是在平抚自己跳动的心吧。我知道要慢慢的再来，但要紧不要紧就不清楚了。反正这次我也是抱着不能通过的心态来的，学校里练得那么好的人都要补考，蠢笨如我者，会不补考吗？不过我还是感谢她。看来，女人貌美的也有心美的。人之心相处于危难时最常闪烁光芒。考官让她先行，我等着。虽然能看着她考，但我已无心关注。

轮到我了。首先是倒车入库。这关最难，我练得最也勤，死的次数也最多。这次抖抖地通过了。进入侧方位停车。这对我来说也算难的，常常是后轮压的线看不清楚，打死不是早了就是迟了。但是也通过了。接下来是定点爬坡与坡道起步。上次的模拟考在这里死过。当时，为了修边线，让教练一提醒，帕金森地压了下离合，溜车了，如是者再。这次我听从教练教导，决定边线的那10分我大方地不要了。通过。开始起步。后来的训练，我起步几次熄火，这次还好。通过。女小喇叭说：“边线超过了30厘米。”哈，我本就让它超过的，不管了。进入直角拐弯，从一而终的选择2号道。这不是难关，但是这个考场上练时，我仅有的几次都死了。——怎么都是死呀？死得我不好意思得不好意思死了――现在这就是传说中的滑铁卢吗？又通过！最后是S弯。一段时间，我的S弯也常死，特别是S弯的后半段。这次行至这后半段时，我车速很慢。同时在想，我不会这样就通过了吧，上天会这样眷顾我？但还真的通过了。当女小喇叭说“考试合格”，我才知道，什么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我小心地开门下车，有人说开门时也能死的，但我终于走向出口了，教练在窗外切切问我有没有通过，我没说话，只伸了个大拇指，没再看她，估计她很是诧异，笑上天无眼。回到候考区，同学们用询问的眼光望着我，我笑了笑，却不敢灿烂，怕刺了没通过人的心，也怕别人笑我区区小事还那样得瑟。我矜持着，但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我的三脚猫实力。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考驾一样，死的原因有很多，活的路子只有一条。如果说通过有我的因素在，那就是我态度好、心态好。我是这批考驾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此生对机械方面不敏感，我唯有以勤来补拙。所谓心态好，是不太纠结于成败，细心专注，高大上的说法是，做到毛主席说的“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实际是秉承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古训，早上出门我就把自己调到了静音且不震动的死猪模式。有人说，大道理永远在胜利者那一边。这于考驾不太正确。“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考试中有太多的运气，很多人水平很高，但运气不好，我有幸是运气好中的一员。不过，我也是太幸运了，无数次的跑全程中，我唯有两次及格，一是这次的考试，一是某年月日的训练。当然，我最有幸的还是我遇到了两位宽容耐心的教练与一群阳光热心的同学。

考驾之时能收获着一些此外的东西，也是极好的。

身随诺亚上方舟，

抖颤颠摇过急流。

水面有波梅映水，

秋枝无叶燕知秋。

师生汲汲心柔细，

少长殷殷意密稠。

白浪将来何足惧，

明春也学立船头。

注  方舟：驾校名；梅、燕：两教练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