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这儿,你可能会问:
“你们俩……这就算是在一起了?”
唉……可怜的孩子啊,我只能悲哀地告诉你,你想多了。
那个晚上,那个她轻拥我的晚上,不知是谁先推开了谁,在黑夜的笼罩下严嘉嘉的脸颊仍然红得明艳,那双大而明亮的眸子就像夜明珠般晶莹迷幻,而我的心跳和呼吸也仍然没能调整到正常频率。
我们就那么对望着,久久地,直到她突然迸发出一声清亮的笑声,拍着我的肩膀催着我赶紧回家。
我自然是反应不过来的,其实当她出现在操场上时,我的大脑就已经搅成一锅烂泥,没有办法思考了。
然而这样的结果是……我被一个人晾在了操场上……
一个人……
然后我就开始了反思——
“卧槽……她为什么又跑了啊?”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明明是她过来抱我的……”
“难道我应该做点什么吗?!”
直到后来某一天我气恼地提起这事,却看到王小明笑得站都站不住,整个人双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抽搐着不能自已;而蒋娇一手扶额无语地转过身去,一副“姐姐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了”地表情骂我“烂泥扶不上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原来,那个时候应该接吻啊。
呵呵:)
然后我很不争气地闹了个大红脸。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得过。
不管一个人扛还是两个人担,你的还是你的,快乐是你的,艰苦也还是你的。
只是两个人互通了心意,即使都默契地没有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私底下暗戳戳的小眼神,时不时的暖心夜宵,上下班的全程接送……这些点点滴滴,无一不在无声而有力地告诉你——
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说起来,这已经是我接送严嘉嘉上下班的第二个月了。一个月来,我见证了这条僻静小路旁迎春花的粲然盛开,也不知何时同那书店老板成为了点头之交,从五点日沉到六点夕阳,我更是欣喜地发现,严嘉嘉脸上的笑容也正随着春意的盎然脚步变得更加灿烂夺目了。
她不再沉默寡言,也会学会了主动提起话题,甚至谈到尽兴处时,会不自知地露出孩童一般天真无邪的表情,那时,便是我那一天最幸福的时刻。
有一次我带着妈妈烧的鸡汤陪她一起去医院看望叔叔。一见我来,他原本略显疲惫的硬挺眉目瞬间便带上喜悦之色。
从未见过“岳父大人”真容的我不禁对此感到十分诧异。后来严嘉嘉才告诉我,她早早就跟他提过自己那个傻里傻气的同桌,还称赞自家父亲眼神好,一看就知道我是那个女儿口中的“傻小子”。
……唉罢了罢了,你们爷俩开心就好…
我坐在桌前给叔叔削苹果,严嘉嘉就一口口地给他喂着饭。叔叔的病情看起来很稳定,吃东西也格外香甜。病房里的气氛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不得不提的是,我偶尔几次也撇到他们父女俩的眼神交流,温馨是温馨,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你是我唯一一根稻草,而我幸好抓住了你”,温馨中又有些别的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让人感到有些淡淡的压抑和无奈。
后来严嘉嘉去清洗碗筷,我和叔叔第一次两人独处时,这种不好的预感终于得到了验证。
他喊我过去,一只手轻轻拉过我的手,抬起另一只胳膊用力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弯着那双和他女儿极像的眼睛望着我有些颤抖的瞳孔,沉静地说。
他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说,他看得出来我真心待嘉嘉好。
他说,让我劝嘉嘉去B市找她母亲。
他说,嘉嘉是个好孩子,他不能看她独自一人。
他说,谢谢。
……
我听着这声“谢谢”,却无论如何都感动不起来,一点都没有因为这种临终嘱托般地信任而感到责任和荣耀。
他要让严嘉嘉走。
他要让严嘉嘉……
走。
我怎么舍得让她离开?我们才刚刚真正坦白心意,她需要我,我更需要她,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我有什么理由,以什么立场让她离开我的身边去投奔一个千里之外早就与她们父女恩断义绝的女人?
我陪着她,我保护她,不行吗?!
可当我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虽然饱受时光摧残但依旧柔情满溢的眼睛,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时……
我犹豫了。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说出那样的话,那样痛苦和艰难的话。
因为,这是一个经历过风雨后伤痕累累的父亲为自己的女儿做出的最后的决定。
而且,也许是最正确的决定。
我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望着不远处门外洗手池边正擦拭着一个不锈钢碗的严嘉嘉。
她微弯着腰,头发虽然扎着却有些凌乱,眼角和嘴角都弯弯的,神色柔和,甚至还噘着嘴哼起了歌……
她那么美好,那么完美,有着那么耀眼的未来……
我沉下了眼眸。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来,而她,严嘉嘉,我喜欢了那么久的女孩,不想走不愿走想要留在我身边,留在父亲身边。我,林笑,也要拉着她拖着她,哪怕求着她,让她走,去过她应该拥有的,真正属于她的生活,去追逐她的那片广阔天空。
我留着她,不是助了她,而是误了她,而是囚了她。
我……不能……
我说过,要让她一生天高海阔,一世逍遥快活。
即使那一生一世里,没有我。
我是流笙。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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