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了他,周一鸣。
这次大学同乡会纤纤本来是不想去的,她向来不喜欢热闹地方,虽说是同乡会,但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尬聊,纤纤觉得很不自在。但好朋友小荷跑过来软磨硬泡,无奈之下纤纤只得答应了。
说是同乡会,其实就是两大圆桌的人在一起聚餐,互相认识认识。
小荷很快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绝于耳。纤纤端起饮料默默喝着,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她觉得脸都快笑僵了。
桌上很热闹,大家互相自我介绍,端起杯子不停地地敬来敬去。不一会儿,旁边桌上的人也来回走动互相介绍。
纤纤端坐在座位上,拿起筷子百无聊赖地戳着一根豆芽菜。
“你好。”一个声音传来,纤纤抬头一看,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正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端了一个杯子。
纤纤的脑海轰的一下炸开了,是他!虽然过去六年了,纤纤还是从他俊朗的外表认出了他。
“纤纤,好久不见。”周一鸣温和地笑了笑。
纤纤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旁边的杯子一下被撞翻了,淋淋漓漓的果汁流出来,洒到了纤纤洁白的连衣裙上。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纤纤的脸刷的红到脖子根,她抓起包就往外跑,心咚咚咚跳个不停。
背后周一鸣的眼神暗了暗,她还是老样子。
纤纤躲在洗手间里用湿巾使劲擦拭裙子上的污渍,心里一阵懊恼,早知道会遇见他,不然打死都不来了。
纤纤的记忆回到了六年前的中学时代。
那时纤纤是班长,班里大事小事都由她这个班长负责。
纤纤站在讲台上宣布自习课纪律,忽然一个粉笔头从下面扔上来,直接砸到了纤纤的脸上,下面第三排一个眼睛乌溜溜的男生正挑衅地看着自己。
“不是说违反纪律要被记名字吗?你记啊!老子叫周一鸣。”男生扬起下巴,得意地说。
班上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调皮分子也在跃跃欲试。
纤纤的脸立刻挂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使劲憋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就这么死命地盯着周一鸣看,心里不断告诫自己稳住稳住。
班里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台上,一个台下,互相瞪着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纤纤丝毫不畏惧,她逼退了眼泪,脸色越来越严肃。
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过去了,“真没意思。”周一鸣终于松了口,他甩甩手,低下头开始假装看作业本。
纤纤的心理防线差点崩塌,她转身在黑板上嚓嚓嚓记下了名字。
“周一鸣,我记住你了!”纤纤的心里恨恨地说。
那是个年少轻狂的时代,谁没有年轻过呢!想要博得一个女孩的注意,有时会用拙劣的恶作剧来凸显自己,只是当事人不自知罢了。
周一鸣每天都用不同的法子来撩拨纤纤班长的权威,纤纤的头发很长,她长长的马尾辫直垂到腰部,有次上课时,周一鸣竟然悄悄地把纤纤的头发用胶带黏贴在后面自己的文具盒上,周一鸣正好坐在纤纤后面的座位。
当数学老师点明纤纤回答问题时,纤纤一站起来,一个重物拽的她的头皮生疼,紧接着就是一阵哗啦啦东西落地的声音,文具盒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掉到地上,安静的教室像抛下一颗炸弹,全班同学都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纤纤尴尬地站着,脸颊一瞬间涨得通红,眼睛里像躲进了一只慌乱的小鹿,她抿紧嘴唇又羞又恼。
“谁干的?”数学老师威严的声音传来,他扫了扫后面的周一鸣。“你,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周一鸣乖乖站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周一鸣被罚站在教室前门,还是面朝着教室罚站。
纤纤舒了口气坐下,老师继续讲课。纤纤无意中瞥了眼门口的周一鸣,发现他竟然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一脸笑意。
被罚站还这么开心!纤纤心里突突突一阵乱跳,不再往那边看。
回忆清晰地慢慢呈现在自己眼前,纤纤心烦意乱,她打开水龙头,在哗啦啦的水流里不停地搓着双手。
就是这么一个恶劣的小霸王似的人物,在她的中学时代里牢牢占据了“榜首”位置。以至于后来纤纤故意躲着他,还有无论他怎么找茬,纤纤都装作无所谓不理睬的样子。
六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没有摆脱掉他。
纤纤对着镜子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拿起包走了出去。
一出洗手间的门,一个人影挡在前面,抬头一看,周一鸣正双手环胸站在那儿。
纤纤像猫一样警惕,她的脚步立刻往后退了退。
“怎么了?是害怕我吃了你还是怎么着?”周一鸣一脸玩味。
还是那个样子!纤纤心里嘀咕着,嘴上却忙不迭地说:“哪有哪有,只是没看到你人站在那儿……”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
“嗯?是吗!”周一鸣边说边一点点逼近。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纤纤赶忙说,准备着脚底抹油——开溜,她可不想再和这个人扯上任何关系。
“当年你还欠我一个回答呢!”周一鸣堵住了路,像围猎一只猎物一样,他低头慢慢地说,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什么回答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早就过去了……”纤纤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他没忘,她其实也没忘,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想再去回忆罢了。
“早就过去了?……”周一鸣一把抓住了纤纤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温热的吐息直往纤纤脸上喷。
纤纤挣扎着别过脸去,她结结巴巴语不成调,“你放开放开……”
“这次我不会让你再跑掉了,纤纤。”周一鸣紧紧箍住了纤纤,纤纤能感觉到他的胸膛里一颗心正在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纤纤停止了挣扎,她心软了,对的,她就是个心软的人,周一鸣吃定了她。
当年因为他总是在自己后座位捣乱,时不时的恶作剧让纤纤忍无可忍,她偷偷去找了老师,让老师帮忙调座位,思考良久后,把周一鸣调开了,放在了离纤纤很远的一个靠窗位置。“你是个好学生,老师相信你。”老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纤纤很感激。
被调开座位后,纤纤身后安静了很多,她终于能心无挂碍地认真听课,下课后也能和周围的同学谈笑风生了。
周一鸣在窗口位置,挨着外面的走廊,纤纤觉得,一定是因为老师经常在外面巡逻,他才安分了很多。这段时间,周一鸣没再找自己的茬。
一次下课,纤纤转过身和后面的同学聊天时,她忽然看到周一鸣正坐在座位上,右手托腮,眼神落寞地看着外面。纤纤忽然觉得有点不忍心,她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做坏事的人。
纤纤又偷偷跑去找了老师,她希望老师能把周一鸣调回原来的位置。
“为什么呢?”老师好奇地问。
“呃,因为我发现自从调座位后,他的成绩下滑了,我想可能是周围没有成绩较好的同学帮助他吧……”纤纤斟酌很久,小心翼翼地找了个自认为最完美的回答。
老师温和地笑了起来,“前几天周一鸣也来找过我,也说了同样的理由,还保证以后再也不捣乱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还是调回来吧!”老师哈哈笑了起来。
原来他也来找过老师!纤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乱的很,又有点后悔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回归后的周一鸣果然安分了许多,再也没有过恶作剧,好像变成了三好学生一样,一到下课时间就找纤纤请教问题,有时纤纤觉得是不是他又想耍什么花招,没想到他每次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纤纤也就放下心来了。
一次下课后,周一鸣塞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放学后楼下车棚见。
纤纤很纳闷,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写张纸条,还要约放学后。
纤纤拿着纸条思来想去,不会是又要找茬什么的吧!哼,谁怕谁啊!放学后,纤纤就冲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去了车棚。
周一鸣早就到了,他站在车棚里,笼罩在夕阳一片橘黄色的光辉里,双肩包的一条带子斜斜挎在肩上,纤纤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安静下来时,竟是那样一个美少年的模样。
纤纤的心莫名的跳了起来,她揪紧了书包带子,忐忑地走上前去。
“你来了。”周一鸣的笑容绽放开来,乌黑的眸子里雀跃着欢喜。
“嗯,有什么事情吗?”纤纤声音有点颤抖,她咬了咬嘴唇,心如擂鼓一般狂跳,她忽然有点明白周一鸣想要说什么了。
“纤纤,我喜欢你。”少年的声音轻轻的,在橘色的夕阳里,脸上毫无戏谑之意,只有满满的真诚。
纤纤的脑袋嗡的一声,这难道是……告白?!
“我知道之前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温润的嗓音顿了顿,纤纤脑瓜子一阵混乱,“我……我……”纤纤脸上如蒸汽一般,红的爆炸,她万万没想到周一鸣竟然会向自己告白。
“你不用现在告诉我答案,我等你,等你喜欢上我。”
纤纤呆愣在原地,心里只有他刚才的话,纤纤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这一汪春水向北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悠悠荡起一圈圈波纹。
不过,没机会了。纤纤苦笑着,因为她很快就要转学了。家里已经给办好了手续,过几天就要正式转走了。
既然是没有结果的事情,纤纤决定掐灭心中的小火苗。
接下来几天,周一鸣仍然诚恳地请教问题,有时也会带些好吃的给纤纤,纤纤拒绝时,他就会露出失落的表情,纤纤只得收下。
“想好了吗?”一个纸条又递了过来,纤纤看了看,心情很复杂,因为她明天就要转学走了。但她不准备告诉他,既然要走,就走的干干净净,时间会淡忘一切。
这一走就是六年。
“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伤心吗?”周一鸣紧紧搂住纤纤,“你太狠心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刻在骨子里……”
“你放开放开……”纤纤还在挣扎。
“不放,再也不放你走了。”
周一鸣的眼泪慢慢滑落下来,滴到纤纤的颈窝里,滚烫的泪水。纤纤冷静了下来,她抬头看向周一鸣,好像又看到了六年前那个夕阳里的温柔少年。
少年时不懂得怎样表达情感,这场暗恋只能用最拙劣的恶作剧来掩饰。多年后才明白当时的幼稚,但这份经过六年的咀嚼和酝酿的感情,在此时此刻再也无法掩盖。
“那,那你不能再欺负我了……”纤纤犹豫着说,她伸手抹去了周一鸣脸上的泪水。
“这么说你同意了?”周一鸣抬起头来,欣喜若狂,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璀璨星光。
“谁同意了?我还得再考察考察你呢!”纤纤故作轻松地说。
这份封存了六年的爱恋,终于开始迈向新的台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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