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仁芯陌恻
【伦理】焕女•人生（7）
第七章 叛逆
张焕并没有听妈妈的话。她想，以后我每天早点回家就行了，反正就剩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小心别让妈妈知道就行了。都已经答应了李老师，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我才不好意思去给李老师说呢。
于是，她依然每天放学后去牛犇家送作业，赶在妈妈下班前回家。这样，妈妈每天回家后，看见她乖乖的坐在家里写作业，就没有再说什么。这是张焕第一次背叛妈妈的意志去做事，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内疚感，这段时间，她在家里表现的很乖很乖。听妈妈的话，帮妈妈干家务，不再东奔西跑去闯祸。让妈妈觉得这个淘气的女儿，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其实做父母的并不知道，孩子的叛逆，很多都是背着家长进行的。
这一天是周日，张焕已经和牛犇约好了，下午去给他讲不会的数学题。出门的时候，她跟妈妈说要去小红家玩。
“你作业写完了吗？写完就没事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疯着玩，这么大闺女也不说帮家里干点活。像外面有什么勾着你的魂儿一样，一有空就往外跑。”妈妈一边头也不抬打着手里的毛衣，一边数落着她。
张焕慢慢的把脚往门口移动，在她踏出门的时候，妈妈在后边嚷道：“早点回来啊，晚上还要带你们去洗澡呢！”
“嗯！知道了。”答应的时候，张焕已经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蹦蹦跳跳的来到牛犇家，敲开门，张焕就觉得气氛明显不对。本来就昏暗，拥挤的屋子里，有一股压抑的氛围充斥在屋子里，感觉呼吸都是很困难的。
“嗯？是小焕来了。”来开门的牛妈妈脸上堆砌出很牵强的亲切表情，“很抱歉小焕，阿姨今天有点事情，你改天再来玩吧。不好意思啊，改天来～”
“好的，好的，我没事儿，阿姨再见。”说着张焕偷偷瞄了一眼牛阿姨的身后，居然看见牛犇的姐姐牛小玲跪在地上！她赶紧转过身去，像没看见一样走开了。
好奇怪呀，小玲姐姐已经是高中生了，做了什么错事，牛阿姨要这样处罚她呢。看来牛阿姨真的是有点不正经，我妈从来就不这样处罚我，最多就是打一下，拍一下，跟挠痒差不多。张焕吐了吐舌头，心想，幸亏不是我妈，我找小红玩去。
牛淑芬关上门，重新面对跪在地上的女儿。女儿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的确良衬衣，和深蓝色的卡其布裤子。低垂下来的脸，被又黑又直的四边齐学生头遮住了，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粗糙不平的水泥地，一定硌的她娇嫩的膝盖很疼。看着女儿柔弱的身躯，牛淑芬感到一阵阵的心痛，但更让她恼恨的是女儿的叛逆。
平时这两个孩子，她最放心的就是女儿了，又乖又听话，学习努力还手脚勤快，从来不惹是生非。惹她生气最多的就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这两个月，儿子因为腿骨摔断，困在床上老实了。她刚觉得省心了不少，这边女儿却又做出这种让人痛心的事儿。
怎么办呢？牛淑芬在心里问自己。唉！怎么办呢？她闭上眼睛，坐倒在已经塌陷下去的旧沙发上。“孩子，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来想想该怎么解决吧！你起来吧，你这样一直跪着也没什么用啊。”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牛淑芬发现女儿还是一动不动的跪着。她伸手过去，轻轻地拉住女儿瘦小的胳膊，只是轻轻的往自己怀里一拉，女儿就顺势倒在了她的怀抱里。她轻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任女儿在她怀里轻声的啜泣，就像婴孩的时候那样依偎着母亲。
“孩子，你还太小，太年轻，人生谁能不犯点错误呢。没关系，我们还能及时改正。”
“妈，对不起，妈，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牛小玲嘤嘤的哭泣着，听得人肝肠寸断。
“来，孩子，别哭了，妈妈给你擦擦脸。”牛淑芬轻轻的抬起女儿尖瘦的小下巴。这张本来就很像林黛玉的脸，现在哭的更是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爱。她拿出旁边的手帕，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水。看到刚才自己打的那一巴掌，还有五个粉红的指印，留在她苍白的小脸蛋上。
“还疼吗？”女儿轻轻地摇摇头。
“去你弟弟房间吧，今天这些话我想说给你们两个听。”
牛犇本来在安静的看书，突然听见外面有姐姐哭泣的声音，妈妈哭泣打人的声音。他想仔细趴到门缝上听，但腿动不了。只听见妈妈压低嗓子在吵骂姐姐。过了很长时间，妈妈打开他的门，带着姐姐一起进来。只见妈妈一脸的阴郁，姐姐垂头拱背像犯人一样，跟在妈妈后面。
“小玲，你在弟弟旁边坐下。”妈妈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们俩对面。“孩子们，妈没上过学，文化水平不高。大道理也不会说。我只给你们讲我这半辈子的感悟，希望你们不要再吃我吃过的苦。”牛淑芬停了一下，理理头绪，接着说。
“你们的父亲死得早，我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拉扯你们不容易。我希望你们健康长大，幸福的生活，我吃再多的苦也无怨无悔。现在你们一天天的长大了，小玲今年18岁，牛儿也11岁了。你们以后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恼，我希望在你们解决不了，感觉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定要想起你们的妈妈，让我来帮助你们。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帮助你们，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们都要记住，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牛儿，你要像姐姐一样好好学习，妈妈虽然不识字，但妈妈知道，只有知识才能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以后等你们能用自己的知识，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自己了，妈妈就不用这样整天累死累活了。”
“牛儿，这几天妈妈要带姐姐出一趟门儿。我会拜托邻居刘奶奶来给你送饭。其他的事情，你就自己试着做吧。如果别人问起妈妈和姐姐去哪儿了，你就说奶奶去世了，妈妈带着姐姐回老家去了。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妈，你们要去几天啊？”
“大概三四天吧，最多不超过五天。”
在去往邻市的路上，牛淑芬紧紧的搂着女儿，公共汽车颠簸的太厉害，牛小玲已经冲着窗户往外吐了几次，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她虚弱极了。她靠在妈妈的肩膀上，依偎着这个柔弱而坚强的臂膀。她的脑海里又想起了昨天妈妈对她说的话。
“我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说我们是回老家给奶奶奔丧。明天我们会坐两个多小时的汽车，去东边那个城市，如果顺利的话，下午找到医院，后天应该就可以做手术了。办住院手续的时候，你用我的名字。你要记住啊，医生护士叫我的名字时你要答应。等回来了，我就给老师说你发烧了，需要在家修养，反正现在总复习也不讲新课，你自己在家学习吧，争取能考上大学，你只要能考上我砸锅卖铁也供你。坚强起来女儿，这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坎儿，很快就会过去的！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男人了！”
瞧，母亲多么坚强啊，不知道在她那瘦弱的身躯下，是一颗多么强大的心！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母亲都能够帮她解决，母亲就像一颗任她依靠的大树，永远站立在她的身旁。
然而他呢，如果他也像母亲一样，能陪伴在她的身旁，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难过了。唉！他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当初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和她眉目传情的时候，他那么勇敢？为什么带她去出租屋的时候他那么勇敢，为什么引诱她偷食禁果的时候他那么勇敢，而现在，他却逃了。逃得那么迅速，那么快！
当他听说自己怀孕的消息时，多情的脸上瞬间惨白。吱吱呜呜的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听说他给老师请了长假，说母亲重病需要回老家照顾母亲。
她的心撕裂了，刚刚筑起来的梦也支离破碎，散落一地。她本来是想放弃一切，跟着他浪迹天涯的。然而他却逃了，逃的那么干脆，那么决然。她并不在乎他是农村户口，也不在乎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她只要他对她好，爱护她。然而，在她的美好憧憬才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像甩掉了一个累赘的包袱一样甩开了她。
她的心又疼了起来，不，不只是心疼，头疼，胃疼，浑身哪儿都疼，就像拆散了骨头架子一样。慢慢的她睡着了，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有医生，有护士，大家都叫她牛淑芬。母亲告诉别人，女儿是来做阑尾炎手术的，这个梦做了好长好长。直到她背上行囊，在火车站向母亲挥手告别，要奔向远方去上大学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从心底里是渴望离开这里的，离开她的家，离开她的大树。
【伦理】焕女•人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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