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瓜

 半生仰望

苦瓜有好几个名字，比如凉瓜、癞瓜，但是我最喜欢“半生瓜”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故事。名字的来历据说是因为先苦后甜的口感体验，就像人生过半后的感悟，所以得名为半生瓜。虽然人生还差几年才算过完前半生，但我已经忍不住想写下一点东西，纪念我曾经惊为天人的苦瓜炒蛋，也写下一些絮絮叨叨的感悟。

人小的时候似乎都嗜糖，我也不例外。小时候的我不喜欢喝白水，除非是甜水，米饭也必须是甜的，我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上学，当时班上的同学都诧异我水壶里的水居然是甜的。

如此嗜糖的我自然不会喜欢吃苦瓜的，不过家里还是做过炒苦瓜，不知道是焯水不够还是别的原因，我尝了一口，除了体会到无尽的苦涩以外再也没有别的感受，那种不甚平整的外形，苦涩奇异的味道，让我一次就断绝了再次触碰的念头。

可能小小年纪的我只希望得到无数的甜头，苦是什么？我才不会去吃苦，一切苦的我都不要。

后来，慢慢的长大，在这个过程当中，喝糖水的习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饮食习惯变得健康无比。我开始喜欢上喝各种水，什么也不加的那种，不加糖也不加茶叶。而在我品味变化的这一过程中，我的人生也开始了各种动荡变化，这一过程对于当时幼稚无知的我来说显然无法承受，由此，我开始体会到生活之“苦”。

除了外部的一些原因，少年之“苦”更多得是关于学习或者恋爱，而我是前者。我当时更多的是苦闷，我不满意自己的高考成绩，苦闷于到底是自己不够努力还是不够聪明。于是高考结束后怀揣着这种心情去了成都，在堂姐家暂住了两三天，没想到那是接纳“苦”的起点。

堂姐家吃饭比较养生，做饭比较清淡，那也是我第一次吃到苦瓜炒蛋，十多年后第二次遇见。本来是拒绝的，但是还是犹豫着试吃了一口，细细品尝，似乎并不像我以前吃到的那么苦涩，甚至……还挺香，虽然还是微苦，可是有一种特别的滋味。

人生有百味，五味最常在，而这五味便是“甘苦酸辛咸”。在我去堂姐家前的十几年里，有一大段时间追求甜的滋味，后来开始喜欢辣，再后来喜欢咸，或者酸甜辣咸我都喜欢，我就是不喜欢苦，苦瓜之类绝不触碰，也没想过会喜欢上苦瓜的滋味。

而苦，作为“五味”之一，恰恰与甜相对。在上古时，“苦”是一种草药，《诗经·唐风》说：“采苦采苦，首阳之下”。描述的就是在首阳山下采集苦草的情景。作为味觉感受，苦很难让人接受，甚至达到一种味觉逆反。但是在其药理作用上，苦却能清热泻火，比如苦瓜。

那道苦瓜炒蛋有没有发挥清热泻火的作用不知道，但是自那以后我开始狂热地喜欢上了各种苦瓜料理，而我越来越体会到苦瓜滋味的妙处时，却是在我人生已经过了将近一半以后。

对于曾经受过的苦我早已经释怀，而眼下所面对的人生虽仍然不够轻松，不过有什么能难倒一个喜欢吃苦瓜的人呢。

果然是半生瓜，一转眼，前半生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