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五十二分,火车进站。七十八岁的父亲,一个人坐了十二小时的火车,从一千公里外他的城市赶到我的城市。
2017年,弟弟因病离世,父亲虽然参与选择了弟弟的安息之地,但没有等到相隔近两个月的入土仪式。第二年,种种原因,无法赶来。
今年,清明临近,父亲要实现他的执念,要看看弟弟的“新居”。
清明,陪父亲,去看安眠的弟弟八点半,一进家门,未及落座,父亲就开始收拾交代他的行囊物品:
费了一天时间和母亲一起卤好的猪蹄和肘子,为了怕可能路途上影响味道,特意放凉后冻的结结实实。父亲说,这是弟弟很喜欢的家里的味道。
一袋用微波炉一点点煨好的原味核桃仁。父亲说,弟弟喜欢吃这个,他和母亲用了半天时间,一个个的砸剥了半面袋核桃。
一盒栗子味儿的点心。父亲说,之前弟弟回家吃这个点心时,说不太地道。这次父亲特意找到带来一盒。
一袋当地产的优质葵花籽。父亲说,每次弟弟回家,都会买一些带回去。
从家里带来的盘子。
一条干净的毛巾。父亲说,用这个,给弟弟擦擦墓碑。
理解父亲的心情,就和父亲一起收拾将要带给弟弟的东西。他交代我们买的一件件给他看,鲜花,弟弟爱喝的酒,水果,饮料,香烛纸钱。父亲很满意,看着我们收拾归拢,就交代,千万不要忘了什么,像打火机之类的。为了让他安心,我给父亲一个打火机,让他装在口袋里。
约好的车是十点五十到,十二点和弟妹一家在墓园汇合。结果十点弟妹来电话,说是她们先出发了,担心路上交通拥堵。父亲坐不住了,我们只好更改时间,要求司机提前到。
十点半,出发。交通如预期一样糟糕。等待的时间很焦急,父亲难得不再说什么话。
到了,我们提前。看到弟弟的照片在碑上英气勃发的微笑,父亲有短暂的愣怔。伸手,去抚摸弟弟的脸,好像在进行某种确认,然后眼泪流下来。
没有我想象的无法承受。父亲就一叠声的催问我毛巾在哪里。拿出来给他,他都忘了润湿,就一点点擦拭有了些尘土的碑面,然后告诉弟弟:爸爸来看你了,爸爸只能给你尽这一点力了……
摆贡品,烧纸,上香,围着弟弟,吃一点,喝一点,说一点,虽然始终哽咽,但仍旧艰难的下咽。
每个人都和弟弟说说话。父亲说,他和母亲一次也没有梦到弟弟。我们说,那是弟弟不想让你们担心。
四处走走看看,吩咐我给周围的“邻居”都烧点纸,摆一点东西,念叨一声“多多照顾”。这里挺好的,父亲说。
临走,父亲控制不住痛哭,“孩子,我还会来看你的……”我不知道,以他的年纪,这是承诺,还是不舍。
还是要走的,我们都互相提醒说不要回头。是的,回头,也许就不舍的离开。
吃饭,拉着弟弟孩子的手,一句句的聊天,都挺好,所有人都不想表现的那么悲伤。
清明,陪父亲,去看安眠的弟弟五点二十,回到家,在沙发上,说了几句,父亲就一下睡过去了。然后,母亲打电话过来,父亲说,今天人太多,但今天一切都很好,都很顺利,要办的事基本都办完了。
七天,这是父亲这次来要呆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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