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那伪造的真实,逃不过戏谑嘲弄的笑脸,但却收获了假面下的真心。
白昼,阴云,静默。
棺木,黑白,葬礼。
雨细密地刺出云层,针尖似的刺在额上脸颊上,刺进人的眼睛,眼里溢出泪水,刺进人的心里,将伤口撕的更狠,哀恸着颤抖着身躯的黑色雨衣雨伞零零散散地拢在棺木四周。
“静静流逝的所有一切,这个世界没有终结。安息吧,我的爱人,病魔吞噬了你的躯体,但你的灵魂,将会延续。八十四年,你的诞生与你的生存只是为了传递那希望的诗篇,直至永远,将此泪水献给你,这是崭新的爱语,我们将感谢你给予我的梦想与幸福的日子。”
教堂的钟声钝钝地敲出回响,神父的念词带着奇异的顿挫,古老的西方音调时而庄重沉缓,时而拖长尾音,缠绕着空气里的哀恸,融入雨丝风片中,零零碎碎地轻抚在棺木上。
十字架型的棺木不带有华丽的镌刻,只有棺盖上亮黑的名字是沉重而温柔的笔触。
墓园门外,老人撑着伞气喘着粗气疾步走进,佝偻着身躯,吃力地挪动双脚,却在墓园门口处停住了步伐,嘴里呼出几口颤动的白气。
待平复呼吸后,他整理好褶皱的衣衫,复又抬起脚慢慢的走近那场正在进行的葬礼。
【还是这么朴素】,停在人群最远处,只浅浅掠过一眼,兰德里就知道了,这是康利的葬礼。
经历过最初的撕心裂肺,然后人的死亡也显得平淡,几十年来,死亡对他来说已经不算太新鲜的事儿。
【这算什么告别。】兰德里枯槁的手按住胸口,那里突然蔓延开一片麻木和阵阵钝痛,他觉得鼻子有些酸胀。
但这场葬礼来得太过突然,就像牧羊人对第三次呼救的孩子爱搭不理,却没想到孩子正被群狼围攻。
兰德里的心脏却好像从内里破开一个漏斗,死命地吞噬着稀薄的空气,冰凉的气息侵入身体,连骨头也一阵一阵地发冷。
目光穿过零碎的人影聚焦到棺木上,棺盖是全新的素色,没有花纹,黑白色的告别仪式,庄重而又朴素,这是康利喜欢的风格。唯一显得突兀的是一束贴在棺盖上的塑料假花,花瓣早已枯黄失色,蓝色的胶纸裹着花束,看得出来是新换过的,胶纸上几点雨珠凝聚着又滑下。
在记忆中,那束花映出模糊不清的鲜红,它的所有者总是一副笑颜。
兰德里仰着头看天,仿佛透过灰暗的云层能够看到那已随上帝安息的人。
【 这次真的走了?】
有些难受地合上眼,兰德里抑制不住地咳出一口冷气,他连忙垂下头捂住自己的嘴,弯下腰深呼吸,试图让泛着痒意的喉咙平息下来,但从喉管破出来的气息还是冲破了麻木。
一次破碎的呼吸牵带出另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兰德里胸中的漏斗终于倒转过来,满满泻出酸胀的液体,紧篡着雨伞的手扶住身旁一颗榆树,雨伞被失衡的力道逼的有些颤抖,兰德里半个身子暴露在了空气里。
嘴唇里抖出的气息仿佛无声哭泣,但眼眶生生把泪水逼回去。
他不该哭,按照约定,在这场葬礼上他至少应该保持静默而庄重,更甚至他应该微笑着为康利送行。
雾中,细雨斜斜地撒上了兰德里苍白的鬓,水珠在眼角的沟壑里暂停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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