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情感

〈一〉

如果不是某个偶然的瞬间，亚细亚·阿克西斯在一阵深思中抬头望向夜空的繁星，突然记得在布尔麦加岛上那个明媚的午后，岸边的棕榈树枝随风沙沙作响，他那时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孩子，对哼唱的西班牙摇篮曲还不能尽明其意，可正是那个遥远的午后，他刚读完一本名叫《流年碎片》的小说，对里面介绍的通过经历和感知来通向明理和智慧的认知不胜吸引，当他以一阵莫名的狂喜把自己要成为一个行走的冒险家告知家人，满以为探究灵魂隐秘的伟大构想能给整个家族波及无上的恩泽，在他临行并作最后的道别时，他的母亲乌庞达氏已不再为自己不能奏效的劝说而内心慌乱，取而代之的是刚毅克制无能为力的悲伤，用平静朴素的口吻把毕生的智慧汇聚成一句话：

生命之海无边无际，无法取尽。

他花了近两年的时光到达第一个目的地，在穿过地图上所显示的沼泽区时，绕行距离要比图上标注所预计的时间多的多，对于一个孩子来讲略显残酷的磨难，但阿克西斯以惊人的毅力和激情战胜了种种困境并把此当做无法避却的考验，唯一危险的一次是当他行走在距离目的地不到一个月路程的一片密林中时，那些高大的灌木泽常常遮蔽住亚细亚只靠夜间行走的指路明星，好几次差点迷失方向，最后一次他偏离目标越来越远，走在一条完全相反的方向而不自知还满心以为第二天就能看到晨曦和胜利的曙光，后来这一错误被一位生活在丛林里的游行诗人及时制止了。

冬奥赛尔的原名叫阿克奥斯·琼斯，他少年之时迷恋上古希腊的十四行诗便一发不可收拾，同样是少年出走，他从爱琴海岸一个不知名的小岛出发，穿过西西里到马达加斯加，又从好望角到苏门答腊，越过麦哲伦海峡时他清醒的认识到新世界的起点即是终点，于是他第一次渴望停下来，博闻强识和敏锐的洞察力已不用使将入幕年的他费心游走和收集诗集，因为无论是《荷马史诗》还是《奥赛德》或是《诸世纪》，他都能熟记于心随性吟唱。他的皮肤因长久不见天日苍白的几近反光，密纹布满整个容颜，整个人笼罩一团孤独之气，直到他看到那个沉默单纯的少年，最早的记忆仿佛在瞬间得以拼凑整齐，他第一次不是从吟唱中的文字和那些承载的思想中满足。

亚细亚从那些近乎是呓语的自述中努力抚平跌宕的逻辑，发现不同的人生竟有如此惊人的相似，特别是想到出发前自己的哥哥阿诺忒斯空洞木然的眼光，二十个月来他很少起波澜的心第一次感受到快乐，几乎要放弃他的目标，直到随后的一天夜里，暴雨使得他们的木屋枝桠作响，阿克西斯不经意间发现年迈的冬奥赛尔因经受不起孤寂的侵袭而吃食蜥蜴，尽管他拥有取之不尽的香蕉树和金刚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