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剧情》
带着孤独,活出丰盛
如果生命中有一个肯用心陪你一起体验世界的人,那当然好;
要是没有,也没关系,
可以现在就出发,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会发现,一个人的世界也可以很精彩。
孤独,是我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个突破。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以前时常提到,在这么多年的成长过程中,我已经领悟了很多内在关系模式,并且走出来了。但是,童年时期母婴无法连接导致的孤独,像阴影一样长久笼罩着我,我的整个人生纵然清醒,但还是不够阳光饱满。2016年9月,我参加了一个母婴关系的课程,课上每天都要看很多母婴互动的录像。之前,我对自己在婴儿期的遭遇已经从意识上了解了不少,但是当真正看到这些录像时,还是感到强烈的冲击。婴儿躺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乞求被妈妈看见,被妈妈回应。当婴儿不被看见、不被回应,甚至被折磨的时候,那种痛苦淋漓尽致地呈现在录像中。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要痛哭一场,释放内心的悲痛。
课程结束那天,我去看了电影《七月与安生》。在电影里,七月、安生和男主角,三个人都那么努力地去爱,努力想给对方爱,陪伴对方。然而结局呢?依然是每个人都孤独地飘零着,真让人绝望。电影散场时,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李雪,你能在孤独中存活下去吗?这个问题一冒出来,我惊觉,它的逻辑有问题!其前提假设是,以前的我不孤独,现在才开始孤独。可事实上,从出生到现在我一直都很孤独,一直就这么活着。这个觉察像一道光,点亮了我——“我一直都很孤独”,这就是事实。我惊讶的是,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跟“孤独”这个事实做抗争。
我耻于承认自己的孤独,“孤独的人简直不配活”。正如日本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小说家八女川自杀前留下遗言:“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一个人生下来不被看见、不被回应,就无法证明他的存在,他作为人活着简直是个错误,应该被改正的错误。我为了跟内心的自杀冲动,也就是跟死进行本能抗争,跟不存在感抗争,一直无意识地拒绝承认孤独的事实。我不断幻想,如果自己做得再好一些,就能赢得关系,于是陷入可悲的轮回:找一个像妈妈一样看不见自己的人,然后拼尽全力,飞蛾扑火般乞求对方看见自己,想象有一天自己得到对方的爱,就能从孤独的鬼影中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在这个过程中,我焦虑、痛苦、挣扎,像乞丐一样不断乞求,即使质量再差的关系也紧紧抓住,哪怕受屈辱、受虐待,也无法放手。因为一旦放手,一旦停止抗争,我就真的成了一个孤独的鬼影,一个不存在的人。
当我看到孤独的真相,看到这三十多年来自己跟孤独的抗争,瞬间放松了下来。那就这样孤独地活着吧!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如同一份小而朴实的礼物也能给人带来极大震撼,几乎就在领悟孤独的瞬间,我体内的很多内耗一下子停止了,我感受到来自腹部的放松和力量,感受到没有任何理由的喜悦,大把的能量从身体里涌出。以前在关系中扮演乞丐角色的时候,我总是病怏怏的,精力严重不足,整天乞求着、幻想着有个人爱我、陪我。停止抗争之后,突然间我多出了好多能量。当时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上课,课余吃海鲜火锅、打保龄球、练瑜伽、逛超市……像个正常人一样,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帖帖。回到北京,我又联系同事,安排“初心心理”的程序开发,差不多两三天就做出一个开发文档,因为我的精力太旺盛了。
那么,我还孤独吗?是的,我还孤独。只是我不再沉浸于孤独的背景乐中,不再沉浸于乞丐的剧情里。我可以带着孤独,继续体验自己想要的人生。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高质量的朋友关系让我越来越感到舒服,孤独的背景色也减淡了一些。
有一个网友对我说:“我曾经以为离开了男人,自己无法一个人带着娃旅行。我还记得一个人带娃出发前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我对自己说,我就想看看离开了男人我会不会死。当然,我没有死,而且还意想不到地好,甚至比之前拖着一个不情不愿的男人更加开心放松。我觉得自己开启了一个新的阶段。如果生命中有一个肯用心陪你一起体验世界的人,那当然好;要是没有,也没关系,可以现在就出发,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会发现,一个人的世界也可以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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