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心酸的浪漫
姨妈的爱情只有五个字形容,心酸的浪漫。姨妈喜欢记日记,她的日记分工作日记和生活日记。
姨妈再次搬家,这次是搬到别墅,我得以看到了姨妈年轻时候的日记。(印象中姨妈家搬了好几次,小房子换大房子,楼上换楼下,)那天搬家公司搬走了很多东西,姨妈前面跟着搬家公司走了,走的时候给姨夫说,地下室那个大塑料盒别给我弄丢了,一定给我带回来。姨夫笑着回答,放心吧,知道那是你的宝贝,绝对一个细胞都不会丢掉。
我跟着姨夫到地下室,还有一些旧物和一个大塑料箱子。姨夫走到箱子跟前打开盖子,里面满满的本子,有大有小。姨夫拿起一本棕色皮子的笔记本翻来看,我也随手拿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打开都是账目,写的某年某月收入多少支出多少,什么项目收回多少还有余款多少的流水账。陈年旧账,没有留下的必要,我想说,不要的就扔了吧。可我抬头看姨夫时,他拿着笔记本的手有点发抖,我很诧异,问,姨夫,你怎么了,那不舒服。
姨夫把笔记本递给我说,你姨妈跟我受苦了。我接过来看到这样一段日记
1999年12月29日星期三
马上要过元旦了,我害怕过节,特别害怕元旦,那个元旦前夜我离开了养我的父母。我是个不孝的女儿,亲爱的爸妈请你们原谅女儿的自私,相信我,我一定会笑着回家的。
虽然我给自己打气,但却很清楚目前的我们还是很穷,连新年要吃个像样的饭都难。家里没有大米了,明天起不能早上熬粥了,面粉还有小半袋,可以考虑新年第一天包饺子吃,他爱吃饺子,我们已经快一年没有包过饺子了。做什么馅呢?羊肉实在太贵,我手上只有28元钱要坚持到下个月底,不能买肉,买半斤鸡蛋吧,用家里的胡萝卜一起做馅应该不错。
他去上班了,中午我还是喝点水就好了,连续半个月的稀粥喝的我胃里总是不停的叫唤,去商店买包盐还让别人听见我肚子饿的咕咕声,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真的无法想象我现在过得这样的日子,我幻想过无数种贫穷的画面,却从没想过自己要为一顿新年的饭发愁。
姨夫说,那段日子是我们最难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创业失败,真是雪上加霜,没有你姨妈我也熬不过去那段时光,你姨妈从不吃干的,她都留给我,当时看着你姨妈快速瘦下去,我还以为她减肥呢。后来才知道她是没办法,二丫,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提出想把姨妈的日记拿出来看看,姨夫说,你不能拿走,这可都是你姨妈的宝贝,以后等我们老了,还要经常拿出来读读,你姨妈爱写小说,这些够她写了,等她写完我就自费给她出版。
最后还是和姨妈通融,我才抱着几本日记本回房间。姨妈家有我的房间,楼上楼下两层,我的房间在楼下。
以下几个章节都是摘抄的姨妈日记。
1997年6月1日星期日
晚上在约好的街边等小小一起逛夜市,提前一个小时就出门了,最近总找各种借口往外跑,免得老妈老爸总催嫁。约好的时间过了半小时没见小小。我坐在路边的花池台子上,小小如果不迟到才是不正常的。
小小来了,拍了我一下,从我背后突然冒出来,很神秘的说,唉,给你带了个人来,你认识的。我猜了几个我们都熟悉和认识的人。小小说,看来你是忘记他了。然后又转头朝另外一个方向喊,出来吧,别藏了,人家都不记得你了,再不出来,你可就白来了。
是他,我还是认出了他,只是比以前更健壮,皮肤更黑,脸也棱角分明了,他还是那么高,站在我面前,我的头只到他下巴。他是徐国伟,以前一起在学校当老师,他教美术偶尔会客串音乐。学校时期的毛头小伙子成熟了,算起来我们有将近三年没有见面了。他好像很高兴,也比以前爱说话了。小小的呼机响了,她去回电话,很快回来说自己有事先走了,让我们俩继续逛夜市。
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我看上了一个胖胖猪挂坠,五元一个,我嫌弃有些贵,想还个价,他已经把钱递给了卖挂坠的小姑娘。小姑娘高兴的边给我找小软袋装挂坠边说,姐姐真是好福气,哥哥对你真好,看你们就很有夫妻相。我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小的年纪,你知道什么是夫妻相?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而已。
我回家,徐国伟一定要送,其实我家就一趟车,下车走一段路,大马路都是人,再说时间也不是太晚。
本来下了车他就可以回去了,但他执意要送到家门口,拗不过他,路上问了他最近忙啥,他说在一家公司做美工,忙的时候忙死,闲的时候他就去外面找点私活做做。哈哈,我现在的工作是工艺美术厂的质检员,是不是也有点关联。
到我家门口,他要我的联系方式,我说我没有呼机,家里也没有电话,他问我小小怎么联系我,我说她是给我弟弟呼机留言。
到家,爸不高兴说我,那么大的女孩子不操心有用的事,整天在外面瞎玩。我知道他又在担心我嫁不出去,嬉皮笑脸的给他说,老爸,我是谈恋爱去了,真的,你去门口看看送我回来的那个小伙帅不帅?老爸果真从沙发上站起来到窗户边,有很快坐下,帅有屁用,能当饭吃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个人。我至今不明白,我的老爹老妈为啥那么急的要我出嫁,好像我在家碍着谁了,好像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好像要拿我换彩礼似的。其实他们二老心疼我,我明白的。
今天写的有点多,困了,睡觉,也许睡着了,老爸让我嫁谁我就听话的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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