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里的世界,是苏景妤所不熟悉的。
她向来不爱参加这种热闹的活动,所以一年也不见得去一次KTV这种地方,入职以后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所谓的集体活动,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公司订的是一个大包厢,可以容纳三四十人,进到包间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宁方授意必须要来的。灯光和音乐,最容易渲染气氛,再加一点啤酒,所有人都好像变了一副面孔,让苏景妤感觉很陌生。宁方卸下平日里端着的模样,拿着话筒站到舞台中央,大声要求吴晓帮她去点歌,要High起来那种。吴晓乖乖点了几首节奏特别劲爆的外语歌,人群开始随着节奏摇摆,开启了群魔乱舞的节奏,许致谦被推至舞台中央,也开始扭了起来,苏景妤十分不适应这样的节奏,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林舒宇被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包围着,在玩骰子,他看起来很习惯这样的场合;另外有几个人坐在包厢的角落,很专注地吃着小吃;黎瑾瑜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罐啤酒:“你不喝一点吗?”苏景妤摇摇头:“我不喝酒,酒精过敏。”黎瑾瑜也不勉强,只说:“既然来了,就多少意思一下,不要显得太不合群了,太扎眼也是很不安全的。”苏景妤一开始没听懂她的意思,直到十分钟之后,宁方要求所有人举杯,见她手里是一杯白开水,立刻叫人开启了一罐啤酒递到她手里,说:“来KTV怎么能不喝酒呢,小苏,这是任务,必须完成。”然后拉了一个男同事站到苏景妤身边,说:“你监督她把这瓶酒喝完,待会儿还得敬你们许总一杯呢。”
幸好,包厢里人多,宁方也没有一直盯着她,男同事是租赁部的小彭,他素日里与人为善,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这种场合下,也就替苏景妤打掩护。苏景妤简直心有余悸,这种场合,还是少出席为妙。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无所顾忌的模样,让她想到的形容词就是:红男绿女,觥筹交错。完全没有平日里严肃认真的模样,放开了尺度在玩,包括许致谦这么严肃的人,在这种环境下,也相当的解放天性。
章鸿倒是很老派的模样,各大部门经理在他面前敬酒,他三言两语劝人喝下三杯,自己顶多也就抿一口意思一下,反正在场的人他官最大,也没人敢为难他老人家。酒过三巡,意思到了,他也就告辞了。宁方随手抓了个壮丁,就是林舒宇,让他去送章鸿回家,林舒宇只能领命,离开包厢开车送章鸿。
最大的Boss离场之后,KTV的场面更加欢脱。
许致谦突然拿起话筒要求点歌,让苏景妤给她点一首粤语歌,Beyond乐队的《喜欢你》。被点名的苏景妤,只能到点歌台帮他点歌,选了优先,还把话筒给他递过去。音乐响起的时候,许致谦非常自然地拉起了苏景妤的手,跟着音乐开始唱:“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助地仰望……” 苏景妤有些意外,许致谦的粤语歌居然唱得还不错,如果她不是被牵着手站在舞台中央的话,她可能会用很欣赏的眼光旁观他的表演。然而,此刻的苏景妤从头到脚都在发麻,想挣脱许致谦的手,却无奈被越抓越紧,她又不好大力甩开,只好这么僵着。虽然这首歌的基调是伤感的,但是歌名如此暧昧,众人里已经有举起手机录制小视频的围观群众了,苏景妤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浑身都在发烧的感觉。
一曲唱毕,许致谦特别得意鞠躬致谢,而且很快松开了苏景妤的手。大家起哄他再来一首,许致谦摆摆手说,需要休息一下,苏景妤见他脚步虚浮,伸手搀扶了一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可此时的许致谦其实已经七分醉了,根本不接她特地倒的热水,而是开了一瓶啤酒,开始对瓶吹。此时,宁方点了一首时下正火的小苹果,带头在舞池开始动起来,许致谦也被拉起来陷入新一轮的群魔乱舞中。
此时的苏景妤心里百般纠结,她的脑海里不停在回放刚刚许致谦唱歌的那三分钟,苦苦思索为何许致谦突然有此举动?是真的喝多了吗?还是在暗示什么?难道看起来正人君子的许致谦,也是那种趁喝醉酒喜欢揩油的男上司?苏景妤无解,而接下来的人们还有更加大尺度的表演,她渐渐也就放弃了纠结这件事。
林舒宇重新回到KTV的时候,见苏景妤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门口的沙发,便过去跟她打招呼。苏景妤见是他来了,勉强露出笑容说:“你回来啦,送章总回去了?”林舒宇说:“是啊,怎么看你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发生什么事了?”苏景妤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太吵了,吵得我头疼,所以出来透透气。”林舒宇表示同意:“是,他们今天都玩得很疯哈,跟平时在办公室的模样差别有点大。”苏景妤笑笑:“大概是难得一次,大家就放开了玩。你先进去吧,我在这再坐一会儿,待会儿找个理由我得先撤。”
这时候吴晓从包厢里走出来,看到他们俩在聊天,也凑了过来。“林同学,你回来啦,怎么不进去?”林舒宇笑笑,说:“我看小苏在这透气,我也想缓一缓再进去。”吴晓说:“我也是出来透透气,里面好吵,我有点受不了了,可是又不敢走。”苏景妤老实地问:“为什么,不可以提前回去吗?”吴晓一脸惊奇地说:“你不知道吗?宁总组局,从来不让人中途无故退场的,当然,章总是领导除外。所有人必须陪她玩尽兴了才行,否则她会很记仇的。你可千万别提前走,免得她事后找你麻烦呢。”苏景妤惊呆了:“还有这种奇葩的规定吗?”吴晓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是庆文告诉我的,以前他们有人中途退场,被宁总折腾得很惨的,我很想回家,但是也不敢,我每天还得对着她干活呢。”
苏景妤无奈之下,只好打消了提前回家的念头,在外面继续歇了一会儿,和他们一起回到了包厢里面。此时,里面的人大部分都已经都七八分醉了,许致谦抱着话筒在唱《蒙娜丽莎的眼泪》,旁边很多人在鼓掌。苏景妤第一次认真听这首歌,不得不承认,许致谦唱起歌来,倒是还挺有味道的。旁人不知道,林舒宇可是清楚自家姐夫的秉性,看他迷离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于是自动自觉走到他身边,以便随时能够接住他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
果不其然,一曲唱毕,许致谦轰然倒地,猝不及防,林舒宇也没能及时挽救。苏景妤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喝醉了的人真的是,死沉死沉的,他俩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许致谦弄到沙发上。还好,许致谦的酒品不错,喝多了直接就躺那儿了,不吵不闹也不吐,苏景妤叹了一口气,把许致谦的手机和钱包放进自己的包里,想着可以找到理由离开这个包厢了。宁方前来参观了一下许致谦喝醉酒的模样,终于大方放行,让苏景妤和林舒宇一起送他回家。苏景妤帮着林舒宇一起,把这个醉鬼弄到车上,然后说:“林同学,我家住城东,跟许总家不一个方向,你直接送他回家,我自己打车回去,免得你待会儿还得再送我回去,得折腾到半夜去。”林舒宇原本想说先送苏景妤,可看看许致谦的脸色,似乎是快要到吐的程度了,他只好答应:“那行,你小心点儿,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吧!”苏景妤摆摆手说:“行,你一路小心啊,今晚也没能好好跟你践行,等你真的出国的那天,我们再聚吧。”林舒宇说:“好啊,到时候你别爽约就行。”
苏景妤从停车场走到地面的时候,接到了秦昊的电话,她是多少有些意外的。“喂。秦昊,怎么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秦昊说:“我记得你前几天说周五公司聚餐在铂悦KTV,我们今晚也在附近约吃饭,我打给你是想问你结束了没有,我们可以一起打车回家。”苏景妤瞬间觉得很温暖,有人惦记着你的感觉,真好。“你现在在哪儿?我这边刚结束,我在铂悦的门口。”秦昊的声音中听得出来的喜悦:“是么,太好了,我也刚往这边走,你到十字路口那个报刊亭那儿等我,我五分钟就到。”苏景妤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快步往十字路口的报刊亭走去。
她和秦昊几乎同时抵达,她是快步走,秦昊则是一路小跑。互相看到对方的时候,都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秦昊主动上前,牵住她的手,没有正式的言语,但苏景妤知道,她的爱情来了。抛开所有一切的杂念,此刻她只想接近触手可得的温暖,苏景妤轻轻回握了秦昊的右手,换来的是他更有力的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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