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记得

你可曾记得

已经离开好多年，再次辗转回到老家的时候，那个从小生养我的地方早已是一片麦浪，索性就静静地看着，才发现它们正站在风里舞动，享受着记忆里无穷的乐趣。

一群稚嫩的面孔上满满的笑容，他们在自家门前的大树下追逐着，什么时候相遇就是一阵胜利的惊叫；再看远处！树林中几个调皮的孩子正掏着鸟窝、窃取着美味，再过不久、放牛的士兵们也凯旋归来，你看那坐牛背上得意洋洋的神气⋯⋯

欢娱之后的风更加轻柔了，像慈母的双手抚摸儿时的脸庞。我站在通往老屋的小道上慢慢地向前走着，被一种熟悉的味道所深深吸引，看似漫无目的实却心有所向。

只到田地里低洼的水坑打湿了双脚，仍不想着离开，我惊喜地发现正站在青春时的卧室里，泥土的残渣中还有那时用过的钢笔，一时间说不出何种滋味，正准备回味一番，突然从身后传来童稚的叫喊声：＂奶奶＂！无数思念涌来，此刻眼眶就像是不争气的堤坝，虽努力着堵漏，但泪水已悄悄划过脸颊，眼前模糊的样子渐渐变的清晰，那便是我辛勤一生对儿女子孙们无怨无悔的奶奶。

儿时不太懂得，从记事时就没有见过爷爷，于是急忙问父亲，他也只平静微笑然后说：出远门去了，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父亲说完带点苦涩的离开。可一直等却从未见爷爷回来，后来才知在父亲未成家前，爷爷就因为一场疾病而永远离开人世。

而父亲六个兄弟姐妹，从此一家生活的重担就落在奶奶身上，没有人知道那艰难的日子是怎样渡过来的。那时并没现在的富裕，一切就靠着田地里的些许收成，但往往是碰到个天旱水涝，还要除去税收也就所剩无几。为了不让孩子们饿肚子，奶奶除了种农地，还在自家稍远处的空地上围成一个菜园，一年四季从未间断地种东西，得闲下来就到菜园里劳作，春播夏种秋收冬藏，铁锅烧的白米饭再加那新鲜的蔬菜就能做成一顿美味。那时田地里她种了一些芝麻，闲时将多余的蔬菜和芝麻挑送到集市上卖，能换得二斤肉钱，父亲叔叔们就欢天喜地了。

生活依旧贫困着，能填饱肚子已属不易，以至于父亲、叔叔们都不得不中途辍学，每当奶奶说起此事便是一脸无奈、轻轻叹着气，当时并不懂得，后来便知这成了她心中莫大的遗憾。待到我能走能跳时，那时就喜欢跟在奶奶的后面去菜园，偶尔要抢着帮她提篮子拿镰刀，她就会摸着咱的小头一个劲的夸奖：咱家小孙子长大了，也能帮着做事了。

每每看到那能生吃的瓜果，就会挑选又熟又大的塞在小手中，我就在一旁大口吃、看着她挥舞着锄头开垦着泥土，有时她见我吃的太急，就忍不住笑着说：慢点、慢点，别噎着⋯随后俯下身继续给莱园清除杂草。

我们都开始长大，父亲叔叔已开始承担家中的生济，奶奶上了年纪，父亲叔叔们希望她多休息，只是一生劳作成了习性的奶奶，那怕早晨在床上多睡也会心中不安，农田去的少了，但却并没有因此而闲下来，白天去菜园和看管着自家的母鸡下蛋，晚上拿起针线给自家儿孙们做起布鞋，时不时总变着法给我们弄吃食，每次想起吃奶奶的番茄炒蛋就停不下口，闹得要和哥哥争抢几番，此时奶奶就拿出事先藏好的一小盘笑着说：都有、都有。多年后的今天我仍时常想起那种味道，只到现在恋恋不忘、仍喜欢这道下饭菜。

奶奶在不知不觉中变老，额头的两边已露出银丝白发，时光流逝可容颜依旧温和，走路总挺着身躯不让微驼的背显露出来，如同她时常教育我们说要堂堂正正做人一般。她依旧每天忙碌着，劳作大半生，每次见到孙子们就掩饰不了的开心。偶尔我们调皮捣蛋使小坏，打砸了人家小锅，强捅马蜂窝蜇了路人⋯她也会十分严厉生气训斥，但没过多久就又笑着说：别再贪玩了、小心伤着⋯然后给我们清洗沾满泥巴的小手，期盼的眼神中念着我们快快长大。

那是个阴沉的鬼天气，雨后的路面有些湿滑，奶奶挑着肥料去菜园，当双脚走过那窄窄的木桥时，肩上的重担像敌人般偷袭了双脚，她整个人摔了下去，我站在后面被惊吓着了，赶紧去家里喊父亲，而等我们返回时，奶奶已经从一二米的深沟中爬了出来，身上有部分被肥料沾染过的痕迹，见父亲十分着急样子，她只强忍疼痛的笑笑：摔疼了，坐着休息一会就好。

但自那以后奶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到去医院检查后，才发现她的身体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落下了病根，再治疗已太晚息。在生命的最后那段时间，我时常陪伴着她坐船儿去街道的医院，那时年幼无知还不知道，也许只是贪恋着坐船划水的乐趣，她渐渐越来越虛弱，躺在床上摸着我的头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笑着。某天凌晨我被鸡叫惊醒，伴随着沙哑而高亢的哭喊声，奶奶就永远地离开了，跟随着我从未见面的爷爷去相聚了，那一年她55岁。

看着众人的失落，我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无比的伤心，眼泪不停地流着，用幼稚的语气问着父亲：奶奶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父亲原本镇定的眼睛也慢慢热泪盈眶。

时光过去的太久，将许多儿时的记忆封存，我以为早忘记了很多，没想却早就刻在心里。在快乐与悲伤交织的童年岁月里，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每当故地重游就令人无限怀念，那些记忆能随时间焕发新的色彩。

夜幕降临让寂静到来，既使是悲伤到现在看来，也是生命不可缺少的。时间还在继续，我们都终将老去，感谢带给我生命以及无限爱意的人，在凉风瑟瑟的晚上，我在黑夜中穿梭前行，每当心情迷茫不解时，那些生命之初的喜悦和感动总能带我走出泥泞，慢慢迈向梦的远方。我不会忘记那一年您远离前对我的窃窃私语，它将永远放在心底。

你可曾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