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何以言殇

作者: 子墨丹青 | 来源:发表于2018-04-06 15:45 被阅读0次

    这一则是我的故事,是我青春年华里不能抹去的记忆,虽然逐渐隐退但时常会想起,平淡无奇的情谊,暖暖的午后流露淡淡的哀伤,挥之不去的时刻提醒着我存在的美好。

    阿宁开始管我叫哥们儿的时候好像是1999年,那一年我们14岁,青春无敌。那时候的天很蓝,初夏的教室里打盹儿的时候还能闻见窗外花坛里飘散进来的一丝丝月季花的香味。那时候逃课老师会让罚站,冰棍儿三毛钱一支,四大天王还在流行,操场还满是黄土,一群踢足球的男生呼喊声大得全校都听得见,夜自习大家会上到很晚翻墙或者翻校门回家……那些认真努力以及挥霍浪费的日子还都清晰的被我记忆着,不敢忘记。

    那时的我还留着短发,穿上校服,走路风风火火,背后看过去全然一个假小子,还有着两个与我同型号的两个闺蜜成天形影不离,快乐而骄傲的活。那一天我在学校黑板报前看小文章,那货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申过头来说:“哥们儿,看什么呢?”我回头,两人都红了脸,尴尬的站在那里。之前我见过他,不和我同班,是新来的体育老师的儿子,瘦瘦高高,皮肤黝黑,留着小平头,高鼻梁小眼睛,不能算帅气,但还是有着迷人的笑容,属于小女生喜欢的类型。常常在体育课上引来阵阵呼声,短跑冠军,长跑冠军,跳远冠军……也是小有名气。被人错认成男生倒也无妨,只是意外的是他竟也认得我,原因是我是音乐课老师常在别的班级表扬的所谓的有悟性的优秀学生,直到今天五音不全的我还在怀疑当年的那位老先生究竟如何会有这等认知。加上两人直率的性格,很快熟络起来,并不觉的尴尬,从此以哥们儿相称。

    毕业的夏天,闷热、烦躁,那时的我们还流行写留言本。各种不舍的话,祝福的话,约定的话相互之间袒露和传递。那个傍晚阿宁约我出去,他靠在操场西北角的单杠上面朝我,我坐在秋千架上面朝他,轻轻的晃着能有微微的风夹着些夏天烦闷的味道。太阳落山,夕阳红色的光直射着他的面庞,他眯着眼,脸的轮廓清晰的映出来边缘有金红色的微光。他说起他喜欢的女孩子,恬静漂亮,怕得他都不敢开口表白,那天我们谈了很久,学业、事业、感情、理想和未来,那一切自然而美好,如同那些开得正盛的月季,一丝一毫都芬芳怡人。可是终归是要离散,就像花朵终归会凋零。

    高中的日子过得飞快,那时时空的距离不如现在这般微小。大家最流行的联系方式还是学校门口的磁卡电话亭,偶尔还会用信件联系。阿宁去了别的城市念书,我们再没有什么联络,再没怎么听到过对方的消息。不知道他过得怎样,是不是还坚持着自己的梦想,那些做不完的复习资料和一次次的考试中日子飞快的过,不留痕迹,以至于今天的我留下的都是模糊的画面。

    念大学是最让伙伴们想象的最为轻松的事情了,军训、竞选、社团一切大学新奇而丰富的事情让我们兴奋而充满期待。图书馆的门口,有人冲我喊“哥们儿”,回头竟是阿宁,竟然和我同校,念体育系。这是所谓的缘分么,如此神奇和凑巧,我不知道分离三年之后竟然还能成为校友,从来没有想过。他没有太大的变化,比原来更高更壮实了些,言语间多了一些稳重。我很兴奋,谈论的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但记得初秋明亮的阳光里,柳条拂动的凉风里那个欢快跳跃的小女生边笑边说手舞足蹈。虽不长见面,却偶尔见面、吃饭、聊天、上课路上碰到他以及身边温柔的女孩子,我会为此打趣他并猜测半天,他也抿嘴笑着否认……谁能否认风轻云淡的情谊何尝不是一种独有的美好。

    中秋节前的晚上阿宁打电话来说“哥们儿,我生病了,虽然不打紧,但是得请一段时间的假期。所以这阵子我不在学校,有什么事情就打我宿舍电话我给舍友说好了……对了提前祝你中秋节快乐。”匆匆挂了电话,生病请假这种事情不用汇报吧哥们儿,我恍惚的又爬上床睡了。日子平淡慵懒,冬天很快到来,宿舍窗户上的窗花结了化,化了结,欣喜的出现,绚烂的消失。喜欢趴在窗台上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看每张面孔,每个热闹而又孤独的灵魂。舍友鱼,一个明亮美好的女子,阿宁曾经偷偷暗恋的女生。鱼常常穿着睡衣,挽起头发倚在阳台唱王菲,《旋木》、《棋子》、《矜持》……一首接着一首的唱,空灵而忧伤。元旦晚会热闹的散场,雪夜地里,姐妹们欢快的谈论,笑闹,会场上的愉悦的热闹的气息弥散在晶莹的雪夜,雪花细细簌簌安静的飘落,沉寂在安静的夜里。回到宿舍打电话给阿宁,舍友说请病假还没有回来……那个冬天印象中只有隐约的鱼的歌声和那个晶莹剔透的雪夜。

    阿宁回来了,说要请我吃饭。见到他时人瘦了很多,手术的伤疤整整延续了鼻翼右侧,还隐约看的见缝合的印记,整个脸都肿着,每周恢复伤疤的治疗使整个脸颊烤成了黑青色,眼睛已经肿成一条缝隙。剃了光头戴了顶帽子,酷酷的样子还开玩笑说“哥们儿,我都丑成这个样子了,实在不好意思请你吃饭,怕影响你的形象和审美啊,可如果不请你我怕你想念我啊”,“都成这怂样子了,还贫嘴。”他说艺术系的那个女孩不接他的电话了,估计这次没戏了;他老爸为他生病的事情是操了不少心;打算下个假期去趟西藏看看高原雪山……那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从中午到晚上学校食堂的阿姨好像打扫了好几遍卫生,吃完饭的时间到了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的到来,开始变得吵杂,不记得说了些什么。阿宁压低了帽檐,在食堂门口的路灯下和我道别承诺下次带我去吃麻辣烫……冬天的雨冰冷的厉害,不像雪花,有缓冲的温度,雨滴扫着我的额头、发丝,寒冷的空气呛得我鼻子酸疼难忍,眼泪溢出来,扣上羽绒服的帽子,帽子周围的绒毛上细细密密的散落着的雨雾,橙色的路灯下折射出橙色的光。我看着他转身离开,模糊在这黑的夜里,在校园散乱的人影中消失不见,柳枝在风中狂乱的舞,我不喜欢这般寒风的冬夜,冰冷而绝望。

    新年,在中国人的眼中是一切美好的开始,是新生,是希望。刚开年,学校的柳树就已经绿了起来,嫩绿的芽孢孕育着无限的能量期望即刻释放。春日的阳光总是灿烂的紧,明亮的刺眼。花坛的迎春花正盛,像青春的我们等待盛放,可每一次盛放不就是结束的开始么。佳打电话过来问候,我打问起阿宁,他说“你不知道么,阿宁没了,年前的事情,是鼻癌……”任眼泪肆意横流,此刻空白的我、麻木的我,没有难过和悲伤,因为我不相信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残酷。可是那掉光的头发,那伤疤,那一周一次的治疗和愚蠢的我。这一切毫无征兆,如此突然,我无法接受。一个昨天还在跟我说说笑笑的你瞬间在我的世界消失不见,从此阴阳两隔。那爱情呢,梦想呢,说好的未来呢,你的旅游和喜欢的女孩子呢?

    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在逝者已往的状况下,使生者节哀。今天的我仍旧无法释怀,于是选择不接受。眼前这所有的一切也终归是要消失的,弱小的我们无法抵抗强大的力量,我们不得不承受命运给予的一切。此刻的我能真切的感受他存在着,在我身边的某个空间,在每个真实的想念的瞬间。那些过往的岁月,那些笑声,那些风轻云淡的美好,那些没有完成的梦想终将铭刻在心,无关爱情,只关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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