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这时的她，正窝在火车厢的一个小空地，回想这一路上的“艰辛”。

国庆节她突然决定要回家。本来和几个室友约好的要去桂林，那天正午休的她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想让她回去。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是家里誰可能出事了，因为一般情况下这种节日，为了省下几百块钱的路费，她和家里人商量好都是不回家的，以前是，现在也是。父母也似乎没有很强烈的想让她回去，但这次是个例外。

妈妈在电话里说如果国庆放假时间长，在学校也没事的话就回来，话语里透露对她的着想念。第一次听到母亲主动让她回去，本来不想回家的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心里暖呼呼的。回去吧，回去看看他们，她想。可是突然想到后天就是十月一号，票都没有买，还有的卖吗？憋不住的急性子突然就冲着电话里的母亲大喊：

“你想让我回去能不能早点说啊，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买票？”她没忍住。

“嗯......”母亲略显抱歉，“你再看一下，一般临近今天会有新票出来的，你多注意一下。”

“说得轻松，我下午满课，光顾买票我还要不要上课？”

“那好吧，如果没有那就不回来。”母亲有点失落。

她似乎听出了母亲的难过，想想刚刚对母亲大吼大叫有点过。“嗯......那个......我会注意买票的，买到票了就回去，到时候打电话。”

“好，那你......”“好了，不说了，我在午休，下午还要上课。”她怕打扰到室友，没等母亲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已经快要两点，马上就要起床去上课，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点讨厌母亲的不周到。

下午是概率课，一周两节，那天是周五。即使到了大学，众多学子依然抵挡不住放假的诱惑力。离家近的着急回家，离家远的着急收拾回家行李或是外出旅游，每个人都按捺着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她坐在角落盯着手机屏幕，翻阅着一个又一个订票APP，没票，没票，还是没票......她差点哭出来，攥着手，手指甲似乎要戳进肉里，手心里捏出了汗，周围环境的一丝躁动都让她感到心烦。她无助的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降温了，她的心也一点点变凉......她想下课，很想当天晚上就出发回家。快要下课的时候，她总算是买到了还算满意的票。

启程当天，她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她隐约记得火车时间是晚上11点。应该是11点，还没有取票，她打算8点走。

等到八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逢国庆节车站乘客应该很多，想到这里她隐约感到一丝紧张，排队取票应该也要花很长时间，她来得及吗？她有点着急，没有坐公交而是选择打车，早一点去会让她感到心安。路上的状况她应该早点想到，堵得很厉害。和一个老乡聊微信，老乡已经到车站，车是九点半的。她为老乡买到这么合适的票感到高兴，想到这里她打开购票APP看自己的票，“天呐！我的火车竟然也是九点的！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就要哭出来了，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哭腔。她赶忙给那个老乡打电话，老乡告诉她已经开始检票进站了，让她快点来，应该能赶得上。她很着急，连忙催师傅加速，可是路上堵得根本走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没有忍住泪水，她哭了出来，带着后悔、绝望。

这下肯定是赶不上了。

下车后她拖着行李箱飞奔朝向取票地点，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排好的几百米的队，再一次感到绝望。好在她随即恢复了一点理智，钻进人群，挤到队伍最前面请别人帮忙取了票。攥着手心里的回家的票，她强忍住泪水，她不敢看时间，希望还能赶上火车。排队进候车厅、排队检票、排队安检，每一个程序她都嫌浪费时间，但是又不得不这样做。等到她疯了似得跑到检票口，工作人员告诉她已近停止检票，让她去售票口改签。她彻底绝望了，火车马上要开，改签肯定无望，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她想爸爸妈妈，想到以前跟着父母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现在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不想回学校，倔强的性格让她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一定要走，打开购票系统，看到仅有凌晨的站票，她买了，是凌晨三点。

等到凌晨火车站依然很多有人排队取票，她动了小聪明，用之前的方法插队取了票，没办法，她太害怕再一次赶不上火车。在候车室焦急的等了将近个2小时之后，终于挤进了拥挤的车厢。现在的她和她的小箱子正蜷缩在车厢里的一个小角落。箱子里全是吃的，但是她没什么胃口。周围都是男的，有返乡的农民工，还有和她一样没有抢到座位的学生，却只有她一个女生。她有点怕，听着他们高谈阔论或是高声喧哗，她默默塞上耳机。困了的时候就坐在过道上打个盹，但即使是在睡觉时，她也害怕有扒手，时时处在半睡半醒之间。路途上的这一夜是最枯燥无聊的。

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她从昨天下午就没吃东西，现在肚子空空的。但是她并不想吃饭，只想赶快回家。走的那天长沙很冷，她穿的很多，回到郑州的那天，日头大大的。路上人很多，她并没有多留意，只顾着低头赶路，她走得快，听到得到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不一会背上就浸满了汗。她要走到公交站牌，坐公交回家。站牌处人很多，还好是挤上去了。

这是最后一辆可以回家的公交车，车上挤满了人，堆满了行李。她的书包搁置在座位上，压得她喘不过气。但是她并不愿意把包放在一堆行李上，一是怕有扒手，二来担心下车的时候不方便拿。车子走在一段颠簸的路上，车身摇摇晃晃，似乎要倾倒了一样。感觉到车在颠簸，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抬了抬，她太熟悉这条路了，以前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唯一令她有新鲜感的是街道两旁的景色，离家的时候还没有路灯，也没有听说要打算修路。仔细想了想，她好像有大半年没回家看看了。车身还在微晃，不一会，她睡着了。梦里，他看到了母亲日渐苍老的面容；父亲布满老茧的双手；爷爷还是一直在伺候着瘫痪的奶奶，两个人偶尔斗嘴；刚上中学的弟弟又长高了一大截......嗯，离家不远了。她想如果她现在出现在门口，母亲肯定会马上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来给她提行李，问她饿不饿，嘴里还念叨着，看你都瘦成啥样儿了，是不是吃不惯南方菜。父亲应该是不在家，弟弟肯定会关掉电视立刻从屋里跑出来，问她有没有带吃的。年迈的奶奶会紧紧抓着她的手，说着含糊不清的话，爷爷会在一旁解释给她听......

“车到站了，请下车的乘客下车。”她揉了揉泛着泪光的眼睛，扭头就看到了站在车门口的母亲。她忽然想到半年前家人送别的场景。那时一家人把她送到车站，母亲含着泪，父亲哽咽着不断提醒她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看好自己的包，到学校记得打个电话报平安。不觉间，她的眼眶也红了，和母亲相视的那一刻，四目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