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蔡泽列传》里范雎的故事,诠释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隐忍。而最近热映的《邪不压正》,也是关于复仇的故事,除此之外,也是一个男人成长和蜕变的路程。
1.两条复仇之路
影片围绕两条复仇路线展开:个人私仇与家国大恨。在明线上,主人公李天然与关巧红奔跑在私仇的路上不期而遇;但从暗线上来看,家国大恨勾勒了时代图景,也是一桩桩私恨的导火索。
根据电影情节简单地画了一个图
电影的主题一如电影的名字:邪不压正。而邪与正的对抗博弈,出发点在于人性高度的考量。从微观角度来看,正与邪的对抗正是忍辱负重的李天然与背信弃义的朱潜龙的较量;从宏观角度来看,正与邪的博弈则是反抗的国家与侵略国家的较量。
从个人角度来说,李天然忍辱负重爱憎分明,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只为有朝一日能为被同门师兄朱潜龙害死的师父一家报仇雪恨,是为“正”的化身;相反,朱潜龙虽与李天然师出同门,却见利忘义不择手段,非但弃家国于不顾,与日本侵略者里通外合狼狈为奸,还恩将仇报将不肯卖地给日本人的师父一家残忍杀害,此为“邪”的代表。
而从家国的角度来说,日本侵略者为了缓解经济危机和扩张势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是为邪,中国人民和军队的抵抗是为正。换句话说,国家正是每一个被不断放大的个体。一如日本是放大了的朱潜龙,而中国则是忍辱负重一雪前耻的李天然,明线暗线在此交汇,浑然一体。
这一大一小,一公一私两条线,构成了影片的脉络和骨骼,也丰富了故事的层次与细节。影片的末尾,李天然杀死了朱潜龙,深明大义的凤仪像高贵的天鹅般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砸死了那个在门外趾高气扬的日本士兵。
复仇,是影片的血液。
2.成长蜕变之旅
在由男孩成长为男人的路上,毋庸置疑,“爸爸”一直是一个举足轻重、至关重要的角色。而故事主角李天然,竟然有三个爸爸。
第一个爸爸是收养他的师父。师父授其武艺、许其闺女,可谓对李天然仁至义尽;
第二个爸爸是美国大夫,这个爸爸给予他情感上的温暖和关怀,设身处地考虑他个人的安危。他甚至不惜以在宴会上当众出丑掩人耳目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养子,三番五次地救李天然于不测深渊之中,完全是一个慈父的形象;
第三个爸爸是革命者蓝青峰,这是三个爸爸中最有能量、城府最深的一位了。他家境殷实,不仅拥有多套房产,还能够送出价值连城的字画;他人脉极广,世故圆滑,虽是革命者出身,也能与时任北平警察局长朱潜龙保持良好私交,能够灵活而巧妙地周旋于正邪两方之间;除此之外,他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完成组织的任务与维护自己的棋局,不惜对旧相识——李天然的养父痛下杀手。
这三个爸爸,可以归为两类:他的师父与美国大夫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爸爸,对他的保护欲望及其强烈,给予他关爱,分别传授给他武艺和专业的知识,让他变得自信阳光;而蓝青峰蓝爸爸则显得更加心机和冷血,毅然决然把他抛到时代的风口浪尖上(他也把自己的亲儿子推到了战场),让他为家国出力,让他在动物世界、丛林法则中不断适应与成长。
除了三个爸爸教给他的东西,在他蜕变之旅上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关巧红。李天然与巧红在小巷里不期而遇后,慢慢对其萌生情愫,像是一个刚刚初恋稚嫩的孩子;而关巧红则是结过婚有过孩子的人,因此也显得更加成熟和理智:她既有长辈的理性睿智,又有恋人般的美丽温柔,最终成为李天然蜕变之旅上的重要角色。
正因为她和李天然有着一样的仇恨,所以她也和李天然有着同样强烈的复仇欲望和复仇恐惧。隐约记着有一段台词是,“我的仇人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可他已经满头白发,我呆住了,一动也不能动。”巧红强烈的仇恨与懦弱的举动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而感同身受并且敏感而细腻的她,也在和李天然一次次的碰面中不断试探和观察李天然的内心世界。
她循循善诱,不断地怀疑、质问,目的是提醒李天然勇敢做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情。而最后电影的高潮——李天然与根本、朱潜龙的决斗,也是在巧红的帮助下而展开的。可以说,她是李天然复仇之路上一副起着关键作用的催化剂。
复仇欲望的强烈与复仇行动的不断拖延,不仅在于蓝青峰不断告诫李天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扰乱大局,更在于他内心深处的恐惧。那一段童年的创伤像是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不断渗透着鲜红的血液,仿佛是在不断告诉他自己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懦夫与无法复仇的胆小鬼。正是这种创伤与恐惧,也不断冲刷弱化着他能够“卷土重来、一雪前耻”的自我认同。
幸运的是,外界的力量和内在的欲望交汇在一起的时候,他终于在巧红的鼓励之中活出了自己,也改变了自己,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然而,改变自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就像强迫一个社交恐惧患者或是内向性格的人在座无虚席的礼堂上演讲,或是像要求一个曾经溺过水的人再次跃入水中,但如果无法跨越恐惧的门槛,清除不掉自我怀疑的藩篱,永远无法蜕变与成长,也活不成真正的自己。
正如每个人只有打破那与生俱来的、植入体内的设定,方能弥补系统的漏洞,迎来自我的迭代和升级。而自我的每一次更新,毫不意外,都伴随着恐惧、怀疑、将要行动的颤抖、以及难以想象的孤独和痛苦。
李天然做到了。
3.邪与正的博弈
影片除了充斥着强浓烈的荷尔蒙和肾上腺素之外,还掺杂着独特的幽默感。它或是通过塑造人物形象强烈的反差(比如只能写五个字影评的老潘)、或是用诙谐的语言,或是以荒诞的情节(李天然和凤仪相互盖章),或者只是一段跳跃的镜头......这些俏皮的元素能够在在肃杀甚至是有些压抑的气氛下,冷不丁的戳到人的笑点。
邪不压正更像是一个关于道义的隐喻。因为邪与正的博弈,终究是对人性的评判;而邪与正的天平,也终究要依靠人性的砝码来衡量。因为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对正与邪,也都有着约定俗成的画像,比如忠诚与背叛,勇敢的反抗与侵略、原则与利益,不一而足。
从宏观视角来看,正是对恶的制裁,一如反抗者对侵略者的制裁,这其中的道便是压迫必然带来反抗;而从微观视角来看,如果说邪是朱潜龙既出卖师父又背叛家国,那么正则是对原则与价值观的坚守,对李天然来说,便是不忘初心。
而博弈的结果,经过历史的考量和时间的证明,便是:
邪不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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