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命大,没被咬死,终于熬来了暑假,她拖着满身的疤痕回了河东村。虽然要早起晚睡顶着太阳干活,木子还是觉得比城里好,至少不用睡在厕所隔壁,不用与苍蝇蚊子为伍,木子干活很卖力,家里没有男劳力,木子想多为妈妈分担一些。
一个酷热难耐的午后,木子带着妮儿在窑洞口纳凉,一个秃顶的男人旁若无人般径直进了窑洞,木子有些疑惑,拉着妮儿跟了进去,见妈妈正和那个男人亲热地说话,木子脑子一片空白,怔在门口。
“那个大的就是木子,在城里上初二,放暑假,刚回来”妈妈指着木子向那个秃顶男人介绍到,那男人瞄了木子一眼,并未说话,这时,弟弟狗儿回来了,他手里举着一根指头粗的木棍,骂骂咧咧地冲进院子要打那个男人。
“滚,你是谁?谁让你进俺家的,不要脸,滚出去……”狗儿边哭边骂。
“狗儿,把棍扔了,听话,你听妈给你解释……”
“滚,滚,滚……”狗儿哪里肯听,八九岁的男孩子蛮劲儿大,妈妈拉不住,那男人面红耳赤的对妈妈说他先走了,改天再来,经过木子身边时,妮儿朝他吐了口水,也骂了声“滚”。
狗儿仍不罢休,举着棍子追了出去,朝着那男人的背影骂:“再来俺家,腿给你打折一只……”木子追上弟弟,问那男人是谁。
“哇……”狗儿突然哭起来,边哭边说:“村里的人都说那男人是要来咱家给我当爸的,我才不要,我有爸爸,虽然他已经死了,可是我不想要别人当我爸爸,所以我要赶走他,姐,你愿意他来咱家吗?” 狗儿指着快走到小树林的那个男人问到。
“不愿意”,木子摇摇头说,用手给狗儿擦擦眼泪安抚着他。在狗儿的诉说中,木子了解到,这个秃顶男人已经来过家里几次,狗儿也赶过几次了,村里的人耍笑他,背地里说妈妈的闲话,狗儿生气,木子也生气。民爸爸刚刚离开,狗儿和她对民爸爸的思念那么强烈,怎能允许另一个男人代替民爸爸,她也不允许。
木子拉着弟弟妹妹回到家,妈妈正在哭,骂狗儿不懂事,不体谅她的难处……
“妈,地里的活我帮你干,我可以辍学打小工挣钱,我也不想让那个男人来。”木子说。
“你个死妮子,你一个姓李的人,有什么资格管我姓王的大门里的事,我就是招一个男人给狗儿当爹,跟你有什么关系……”妈妈开始破口大骂。
“我不要,不要,谁敢来,我就打死谁……” 狗儿吼起来,妮儿也哭起来,家里顿时鸡飞狗跳,一团乱糟。
花恨三个孩子不体谅她,骂完索性去睡觉去了,渐渐平静下来的木子给弟弟妹妹煮了些面条,吃完,收拾完,带妹妹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去地里了,木子做好饭叫弟弟妹妹起床,谁都没提头一天的事,几天后,妈妈把狗儿送去了舅舅家,买了两包点心让木子和妹妹给外婆送去。
“你妈不容易,你好歹有个亲爸国安,答应让你上个高中,你妈不招赘一个男人,哪里弄钱供你弟弟上学,让他当一辈子农民,你忍心吗?狗儿将来过得不好,你妈怎么对得起养你的民爸爸呢?” 外婆的一番话,竟让木子无言以对。
从外婆家回来的第三天,那个男人又来了,带了一些糖果,弟弟在舅舅家还没回来,妹妹年龄小,有糖吃就不再骂那个男人,木子已被外婆洗脑,虽然心里觉得难受恶心,可也不敢有出格的行为,那男人在家,木子就带着妹妹在窑洞外,她不愿看见民爸爸一手建起来家被另一个男人玷污。
天色慢慢黑了,那男人还没出来,邻居家的婶子笑着说:“哟,木子咋不回家呢,你妈又找的那个男人今晚上不走了吗?嘻嘻……”
木子咬着嘴唇不说话,又等了一会儿,妹妹说饿,木子拉着她回了家,妈妈从上屋出来:“你俩去哪里耍去了,也不回来吃饭?”
“那男人啥时候走啊?” 木子冷冷地问。
“管的可真宽,招呼妮儿吃饭,吃完把碗刷了,然后带妮儿去南屋睡觉,他今天不走了,睡你的北屋”。妈妈说完扭头进了北屋,关上了门。
木子很想拿起擀面杖把那男人打出去,像弟弟那样,可耳边不停地响起妈妈的话,“你是姓李的,姓李的”,她不能用弟弟的方法反抗,她决定用哭泣反抗,她大哭,妈妈没来,她让妹妹一起哭,妈妈没来,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把眼睛哭得睁不开,合不住,肿得只剩一条缝。妈妈都在北屋没有出来,她恨妈妈和那个男人,觉得她们对不起民爸爸。
第二天一早,妈妈看见木子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笑着说:“哟,这是咋了呀,想你外婆了吧,去吧,带着妮儿去你外婆家吧”。
那男人也赶紧附和着,木子突然觉得很恶心,没吃早饭,便拉着妮儿出门了。
外婆看到木子眼睛便明白了所有的事,“那男人昨天去你家了?晚上没走?你心里难过?……”
外婆问着,木子哭着点头,“别哭了,外婆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妈妈也不容易,要供你弟弟读书,早晚都得进一个男人……”
木子知道这个家里的处事方法,那就是,大人的事没小孩子说话的份,小孩子只有服从和接受。所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比木子料想的还要坏。
这个入赘的秃顶男人叫史仁,答应入赘,但是有条件:一,孩子们都得改口叫他爸爸。二、他进的是姓王的大门,只养活姓王的孩子,不养姓李的木子,木子是外人。
木子没想到,继父史仁的条件妈妈同意了,舅舅和外婆竟然都同意了!这是木子第一次觉得,对于妈妈来说,自己就是一个物件,是说不要就可以扔掉的,木子心慌得很。
“入赘还挑三拣四,不是个东西,花竟然同意了?自己亲闺女不要,这是多欠男人……”一时间,村里流言四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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