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坐在大妈的小电动车后座上,脚放在后车轮旁边突出的脚蹬上,膝盖蜷着,不是很舒服,所以有时候就不想再费力气蹬脚蹬,使劲儿把脚翘起来,离开地面,要是车子忽然不稳还可以随时把脚放下,安全又简便。
毕竟坐大妈的电动车多是为了去奶奶家,不快的速度,一分多钟肯定到了。
但是这次没有在奶奶家所在的巷子里拐弯。大妈顿也没顿一下,我也没像每次路过时那样瞥那个常年关闭的大门一眼。
径直开过去,奶奶家就在村子边缘了,再往北是一段庄稼地,小时候种成片的玉米,后来有了政策和扶持,家家盖起来大棚。棚子外面有一个小房子,十几个棚子就靠着一个人一条狗盯着,不过离村子也就三五百米的距离,一人一狗也就够了。
但是这些曾经让我留意过的东西,都被我彻彻底底忽略了,甚至不觉得自己经过了奶奶家和这些棚子,只是从大妈家上了电动车,紧接着就开过了庄稼地那段柏油路,到了不太好走的菱角河和柏油路接轨的地方。
其实菱角河上也是柏油铺路,只是桥底的路实在坏的厉害,感觉上像是两个路段。村里之前只叫这河“北河”,桥也只是在桥底做几个拱形,桥面是水泥平铺,后来不知道是哪一年,修了整体是个拱形的桥,我不知道那桥叫什么,只是桥身的柱子上写着“菱角河大桥”,料想这桥“学名”该叫作“菱角河”。
后来又修了桥,原来的桥却没拆,两桥建在不同的位置,大概是因为原来建桥只想在一个不用横跨太长河水的地方建一个过人过车的路,所以稍微绕了一个弯才通到它的远方,后来建桥就是为了更便捷,也更舍得花钱,相当于从河面上画了一条斜线,但确实是直通向原来的远方。
后来的桥虽然取了直线,但是上桥下桥有个不小的坡,路也压了坏,坏了修,修了又坏。不知是因为嫌这菱角河大桥不够完美,还是走惯了原来的北河大桥,还是会见到有人走那条土路,有车过那座水泥或者石桥。
但是据说有人喝醉从北河桥上掉进水里淹死了,或者是开摩托掉进了河里,再者也有人把病死的牲畜捆了放在袋子里顺着石桥扔下去,走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北河大桥和菱角河大桥共同远方的交接口变得越来越小,柏油路还是原来的宽度,而且越来越有钱,年年修年年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再没坏过,反观那条只要有机动车走过就尘土飞扬的土路,已经被无人搭理的野草占去大半个路宽。
我本是要讲个故事,不该说这么多路况,但是不讲这些,看客又无法与我所见感同身受。
我坐在那个小电动车后,却像是从天空俯视一样,看着一辆敞篷的货车开上北河大桥,就是常见的那种蓝色货车,偶尔运什么东西的时候在上面盖上一层布,但是风一吹起来就能瞥见里面的箱子或者牲畜果蔬。猜这车运的什么货一直是我自诩聪明的手段。只是现在我看的这辆车却什么也没载,只一阵风似的开过不宽也不长的北河桥,尘土飞扬,更显得这车开得飞快,像在赶着做什么事,如果不是猜到它的目的地,我也肯定会像往常一样,说这车在村子边上也敢开这么快,也不怕忽然从地垄田间出来个人。
我猜到它的目的地,是下了桥紧接着的一个山坡,坡上是庄稼地,坡顶是一块坟地,不久前才知道邻居家的祖坟竟然在这山上,只是当时知道这隐晦的私事是因为这山顶已经承包给了一户人家。我猜到这车去那儿大概是为了什么东西,只是我没猜到当电动车停在这山坡顶上,我会自然而然地接过手电筒和一个包裹,和几个人一起,钻进了本该只有黄土的山里。
说是钻进山里,就是从一个洞往山体里爬去。里面缝隙错综复杂,有些地方大到几人并行还有环顾的的空间,有些地方却只能一点点钻进去,爬过来,背包早就在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虫洞”里压到了身后,一爬一拖,顺着光滑的石体掉到我们爬洞的起始点。
虫洞倾斜向上,有一处岔路,我进去看了一眼,不深,但也转了个弯,中间有一处极细极细的通道,当然是人为打磨——其实我怀疑这山体里的沟沟回回都是人为,这里没有水滴石穿的慢功夫,靠着频繁的小地震焉能造就如此鬼斧神工。
我把随身带着的一个用布包着的小东西顺着那个极细的通道扔了进去,果然“咚”的一声,它和之前的那个包裹一样掉到了我门爬洞的起始点。
随性的几个人被我安排在岔路口休息,即防止我在里面呢遇到危险叫不到人,又不会因为这些人随意动了什么东西闯了祸。身边无人,但是东西落地的声音却听得真切,东西落地几秒钟,向叔的声音从洞的那头传来,“差不多就回来吧。”
我听了嗤笑一声,把怀里真正宝贝的东西顺着极细的洞口扔下去,扔下去犹还觉得不够,在那根本放不下我脚的洞口无用的踹了一脚,“我才不想和徐老师一样,这辈子到头就是做了个校长。”
脑海里闪过徐老师就着花生米喝酒的样子,没等听到宝贝落地的声音就向外走,越靠近岔路口的位置越窄,后来只能佝偻着腰向前走,走到尽头先是看见几条腿,给我吓个半死。定睛细看,原来休息的那几个人到惯会享受,这岔路比爬过来的路低了半个身子,把腿松下来倒是真能解乏。
他们见我回来,从最前方的让出一个人的位置,我用手一撑爬上来。看他们几人眼睛里求着休息的样子,我也不想因为这一次就落下了苛刻的名声,就让他们几人依旧在此处休息,我先去前方探路。还是如来时一样爬行,只是越来越窄,到后来手臂放在身侧的位置都没有了,所幸这山不大,已经到了极限,尽头处是沙石和土。七个显眼但又不大的石子在土层上方,脑海里闪过在刚刚的岔路口,像猪大骨缝隙一样的石头洞里向叔对我喊那句话的画外音。差不多该回去了,回去?一边想着这些,手下却没停过,轻轻抚上那些石子,虽是七个,但因为太小,只半个手掌就完全盖住了,要不是这山到了尽头,尽头处又显了整个山体都没出现的土,这么小的东西还真不容易注意到。
看似普通,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却格外特别的安排,正想这是什么机关陷阱,没想到轻轻一碰,一个小石子竟然从中间整齐地裂开,断面干净平整,但恍惚又觉得这是由八块石子伪装而成。不等我细想,面前又宽阔了十几厘米,尽头处却不再是石头,而是普通的黄土层,我用手用力一推,土块掉落,向外看去,不远处竟是大片的庄稼地和那条绵长的北河。
许是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景致,或者知道外面就是自己走了无数遍的路,心里有了几分底气。顺着多出来的十几厘米黄土向下挖,果然见到了铁制的机关齿轮,只是不够精致,很多地方锈迹斑驳。再向下就更容易挖了,只是一层浮在上面的薄土。
只是没挖多深就碰到了软软湿湿的一样东西,和石子表面清爽的湿气不同,油腻粘滑,我心里咯噔一下。怕不是尸油。顺着第一手碰到的东西,握住一个凸起的地方用力向外一抽,没细看只见是大拇指样的东西,外面裹着似油非油的东西,因为太着急慌乱,右手大拇指以下被那物件的指甲蹭出来一道长长的刮痕,所幸不深,及时从这洞里出去,打了针别让这尸气过到我身上即可。
心里有了盘算,继续挖的劲儿就更猛了。没想到挖着挖着,却发现这东西怎么像一只又一只鸡,回头仔细一看第一个被我拔出来的“大拇指”,原来还真是鸡爪的一个指节,难怪划我手时那么锋利。这祭祀的鸡整只整只的填到这儿,看起来还有不浅的一段距离才能到尽头,若是从地底开始埋鸡难道我要挖透一座山?等一会儿叫下面那些歇着的人上来干苦力吧。
说着向外一望,更广阔视野的田地和河流,只是我分明记得来时这田地灰黄色一片,正是一幅秋冬之景,怎么这时竟是一片夏季的郁郁葱葱。
类似于啪的一下,不是声音,而是场景,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眼前的景象瞬间被其他景象代替。
我该醒了。
本该忘却的梦境,因为觉得这寻宝探宝着实离奇,实在是填补我匮乏想象力的一剂止痛药。把本该一闪而过却深厚的背景环境详细铺陈叙述。写到鸡的那段时猛然惊起一身冷汗。
手被划破,怕被传染病菌,仍在北河里病死的家禽,山上的祖坟需要祭祀。
蜿蜒复杂的山体,梦里不觉有他,写时回忆觉得颇像猪骨。
梦是没有逻辑也不会追求逻辑问为什么的。
现实会。
所以那些骇人的故事,要么是追求逻辑太过,要么是本就隐藏着让人脊背发凉的内情。
只是刚好有人机缘巧合寻得了,也许有些故事更甚,但缺了或关键或不关键的一些细节,便会错过,埋进土壤落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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