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男 柴米油盐酱醋茶 (第十四章)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我睁开眼,推了推晓松说:“赶紧起床吧,外面开始放鞭炮了。” “这么早就明了?还没睡够哩。”晓松惺忪着睡眼迷迷糊糊地说。
“没睡够也要醒,不管你了,我要起床,一会儿要走节去。”我说着赶紧起床。
他猛一下子坐起来,说:“赶紧起,起晚了,别人都走了,还要一个人找大辈们磕头,那么多头,真惨了。”
“我以为你真不怕起晚呢。”我边说边洗漱。
我们拾掇好,一起往老妈屋走,撩开门帘,冷风扑面吹来,天黑沉沉的,只有一颗亮亮的启明星在西天闪烁,天边有一两点炮的光亮。
走进屋子,老爸老妈已经叠好了被子,老妈在收神像前的碗筷。我们一起给老爸老妈磕头,老妈说:“不用给我们磕头,一会我们一起去给长辈们磕头。”
晓松说:“我去集合了,我们在叔叔家门口集合,要有六七十个人一起去走节。”他说着就出门去了。
“嫂子,收拾好了没有,你还要带头走节,咱们走吧!”婶子喊老妈的声音,我赶紧撩开门帘,婶子笑着走进屋子,我给婶子磕头行礼,婶子扶起我来。
“以后我就交班了,我家有月影磕头了,我的腿疼的磕下头起不来。”老妈的声音像洪钟,我想街里的人也能听到吧。
“你不去还行?你给我们带路就行,不磕头也没事。”婶子笑着说。 门外一群婶子大娘们的欢笑声响起来,我跟着她们一起走向门外。天渐渐露出一点明亮,她们商量走那条路线,人们开始说笑着走节。
一群妯娌们轻松的嬉笑着,老妈的声音最洪亮了。走到每家,老妈高声呼唤大辈,等老人出来后,她先跪下,我赶紧跪下,婶子大娘们也跟着磕头,一群人都在祝愿老人,老妈给大辈们介绍我,在慈祥的长辈们赞扬中我默默含笑。
我们走着,对面过来黑压压的一群人,占满了整个街道,整条街上响着人们的熙熙攘攘的笑声,他们在我们面前拐向一家,“奶奶”“大娘”称呼声一片,后面的人在街上就磕头了。看到晓松在后面磕头,我笑着小声说了一句:“你在这磕头,给谁磕?”
“管他谁呢,反正是磕下了,肯定是大辈,别人怎样,我怎样,今年第一年。”
走过一家家,磕过一户户,我一家都记不住,膝盖磕的都有点拐了。
终于,走回家里。老妈说:“现在好多了,我刚结婚的时候,不知道磕了多少头,现在婶子大娘们能一起磕,好多了。”
正说着,晓松和老爸也回来了,晓松抱着肩膀走进屋里,他搓着双手,哈着气,跺着脚说:“冷死了,冷死了。”
“我们也刚到家,你说今年是第一年磕头?”我问他。
“是第一年,我们这里不结婚不用磕头。”老妈说。 “我们村的男孩十岁左右初一都跟着走节了,这么近的距离风俗却不同,看来这里的人结婚越晚越好。”我说。
正说着,饺子也出锅了,上好供后,一家人开始吃饺子,我说:“今天的饺子福钱谁能吃到啊?”
“什么饺子福钱。”晓松说。 “大年初一饺子里放的钢蹦钱呀,谁吃着,谁在一年中有好福气呀。”说着我笑着给他们讲我小时吃饺子福钱的故事。
正说着,叔叔们就来了,“上坟了,上坟了……”老妈站起来就收拾供品,拿酒,拿菜,拿饺子,拿鞭炮……
初三下午,吃过中午饭,他们都出去串门了,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半眯着眼对着阳光,阳光抚摸着我的脸庞,暖暖的,思绪悄悄拉回了娘家。
每年初四,我家都是姑姑回家的日子。每到正月初三下午,吃了中午饭,母亲就开始蒸碗。姑姑多次劝母亲不要太费事,母亲总说:“看到孩子们来串亲戚高兴,一年一次的重要事,不蒸碗怎么行?一家人在一起多开心,不累。”
现在母亲是不是在做着香香的蒸碗?那擦拭的锃明发亮的大红方桌上是不是放满了飘香的红花碗?
不记得是哪年初三,我趴在炕上,母亲在屋子地下红地桌上忙碌。 我家的地桌很小巧,玲珑的长方形红地桌每个角都是圆圆的,四个圆角下都有一个弯弯的带着龙纹的桌腿,桌腿间有一根手指粗的红圆木撑。奶奶说她进家就有这个地桌,它比我家任何人的年龄都大,真是我家的老寿星。地桌从过去一直用到现在,有一百多年了,小时的我吃饭高兴忘乎所以时,脚会蹬到桌腿撑上,总被父亲严厉的批评,有时脑门上还要挨上两筷子。
母亲坐在地桌边,脚边放着大盆,还有一摞摞刷好的碗。大盆里有很多方肉、豆腐、海带,泡好的干豆角、黄菜花等干菜。母亲拿起几个碗放到案板前,再从盆子里拿起一块方肉,先放到碗里,仔细端详一下肉的大小是否合适,有时会换一两次;选好肉,她把肉放到桌子上,有的方肉切成大薄片,整齐的码到碗里;有的切成小方格,整齐的摆在碗里;也有切成斜方格,盛进碗里……在母亲手起刀落之间,方桌上就摆满了肉啊,豆腐啊,海带啊,豆角啊等菜肴。切好菜后,母亲拿起锅,放到火上,不一会儿就听到“滋滋滋“的油响,紧接着,煸炒葱花姜片蒜片香味就飘进鼻翼,母亲一手端锅,一手掌勺,把做好的调味汤一勺勺匀匀的浇到碗里。我深深吮吸独有的菜香味,那种香味一直渗进生命的深处。
终于到了初四,吃完早饭,我们一起坐车回家,车刚启动,我的心就飞到那长长的小院。
走进家门,院子里挤满了人,好几个人说:“来了,来了……”弟弟嫂子们看到晓松,说着高兴地往厨房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锅底黑,找晓松。
晓松看到追他的人,赶紧往屋里跑,人们在院子里哄笑着,弟弟们飞快的追着他说:“赶紧抹黑去呀,闹女婿了。”
我往屋里看了一眼,屋子里早坐好了陪席的人,一群男人们开始坐席了,他们互让着上座,晓松躲到了屋子最深处,两个弟弟正往里面走呢。
看来,一场闹剧是不可避免了,谁知道晓松出来会折磨成一个怎样难看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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