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由小说《左耳》知道作家马晓丽的,读了就读了,没引起去追踪她的文字,尽管她是拿过鲁奖的,我说过阅读不看名号。今天读她的《手臂上的蓝玫瑰》,心底一激灵。嗯,这是位不只为码字赚银子的作家。
故事情节并不复杂,通过生活在底层的钟点工大华与生活优渥的作家舒姐之间的交往、碰撞,以及舒姐温情脉脉的面纱下的残酷真实,揭示当下社会“阶层”的巨大差异,显现了作家对贫富悬殊的现实批判与忧虑。
马晓丽把读者带入一个相对狭小的小说空间,舒姐的家也是大华的工作场地。故事情节的展开像个家庭剧,第一场景是迟到的钟点工大华向雇主舒姐讲述讨要“切眉”费耽误上工时间的过程。爱美又爱捡便宜的大华,眉毛被小作坊美容院“切”成两条肉虫子,600元的手工费在大华手臂上“蓝色妖姬”(为小说埋下“物”的伏笔)的文身惊吓下讨要了回来。舒姐没责备大华不守时,只是微笑着说了句李商隐的诗句“倾国宜通体,谁来独赏眉”。大华当然听不懂,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舒姐有涵养不乱说话,也知道舒姐心里瞧不起自己,但仍以“反正我跟舒姐压根就不是一个阶级的”无所谓的心态作罢。马晓丽刻意塑造了这样两个看似性格与身份差异很大的女性,为在不同的境遇中展示二人的精神侧面作好了铺垫。
第二场景是变幻着的,大华一边干活一边讲述,层层剥开她千疮百孔的原生家庭,父亲的兽性、母亲对父亲的恨、先天痴呆的大姐、好吃懒做的二姐、见钱眼开的丈夫、在母亲叫骂声中长大的自己,这是一个超出想象的底层之家。
第三个场景是获奖的舒姐在家接受媒体采访。大华受好奇心驱动偷听到记者与舒姐的对话,却是当头一棒!原来自己只对舒姐一人讲的沉压在心里多年的家庭“丑事”,成了舒姐获奖作品的素材;原来自己企盼“上层人”认同,寻求精神的出口成了让人耻笑的陷阱。平日里贴心的舒姐把大华的心撕扯的血肉模糊。
是“阶级”是“人性”让大华和舒姐成了零和游戏的对垒方。“阶级”这个淡化在人们日常用语里多年的名词,今天又格楞楞地凸显在社会生活中。而“人性”只有善恶之分没有贵贱之别,高雅的舒姐在人性上输给了粗劣的大华,因此所谓的高贵与卑微并不贴有“阶级”的标签。这是作家的敏锐。
小说尾声,大华揭开了高大上的“蓝色妖姬”的真实面目,它只不过是荷兰人用月季和蔷薇杂交出来,经过人工染色的加工花卉。这是作家马晓丽的着力点,但遗憾的是用力过猛,让故事多少显得生硬一些。
这篇小说让人称道的是对于“底层人”大华的用心笔墨。大华面对从没有善待过她的生活,仍像个斗士,化悲苦为欢歌,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当然最让人称道的还是马晓丽的语言,全篇文字简朴的没有一个生僻字,语言更是沁入到人物,鲜活风趣。比如,“我家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在房梁上倒挂三天,也控不出一滴墨水。”“挤出来的声音劈着叉,听得人身上起鸡皮疙瘩。”“人才呀,敢情你打小就是个家政人才呀!”⋯⋯
作为鲁奖得主的马晓丽,仍然能以虔诚之心对待自己的文字,不玩技巧不耍花枪,很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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