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散场了,掌声隐没了,人群散了,座位空了,你在幕帘之后呆呆地立着。
都说,每一个小丑的心里,都隐藏了最深的落寞,你用最刻意的夸张去逗乐,让自己假装笑着。等到墨彩透支了放肆的情绪,眼前剩的,不过一片黑漆漆。
你的这场剧目,没曾期待会来这么些人。他们和你看过春景夏夜,走过秋凉冬凌,从阡陌至沥青,从你的几岁记事,到如今感慨年月。这树啊,一轮一轮,这花草,一季一季,这人呢,该怎么描绘和叙述?
强光亮起的时候,舞台被烘烤得炽热,我看到你脸颊密密的晶莹闪动,在红白交攘的鲜亮表层滑滚。
宽大的衣服显出可笑的松松垮垮,欢呼和掌声从暗下的四周聚到你耳膜,这其中该有多少期待呢?年老的,年青的,年少的,不都是等着一场以你为主角的演出么?
我听过很多故事,影子告诉我,越是在光亮下灿烂的人,就越是容易把所有孤单累积成压抑深深。我问你,会不会觉得厌烦了,总是那样子明媚的张扬,散场后的清冷是不是显得残忍?
有个声音说,你可以做一株蘑菇,用力地拥抱自己,在角落感受完全被包围的暖意。可惜,谁都能想到的,却不是谁都能做到。收放自如的不能再称作情绪,亦不是这个你。
灯,突然就那么地,灭掉了。你还保持着鞠躬的样子,朝向正前方的昏暗。幕布交叠着深深的褶子,垂落的质地很厚重,在你微微倾斜的视线中会合成一片猩红。
掌声,消散了。我突然记起初中的那堂课上,物理老师用强调的语气说,空气中的声速约为340m/s。我想,掌声末音在剧场里穿梭的这段路程,大概会减少些许你离场的失落吧。
我踩着侧边有点抖的阶梯上了舞台,地板上薄木花纹的繁复没有减弱这空空的寂静,反而是褶皱细细波动的红色让我慌了神。你,在哪里呢?这红色,从何处能拨开剥去呢?
我唤你的名字,声音触碰到帘子,颤抖地散布到四面。你,在做什么?抹去油彩,卸下厚厚的装么?换上另一副假面,继续欢笑么?还是,像我一样把脂粉隔绝地清清爽爽,然后收拢成一株蘑菇,好好拥抱自己。
我说,看你的样子,苍白颓废,哪里还有精致和活跃的影子?
没关系,没关系,我在这里,你不必隐藏,你不用伪装。来,我陪你坐在这里,我陪你,看着这黑暗,看人散日落,看纷纷扰扰,看昔去明至。
一年了,整整一年。好像改变了很多,再细看,人和事,还是原来不紧不慢的样子,只不过,你变了吧。
似水若风,流转逝痕,老了过客,荒了年轮。纪念从时间里走来的你,纪念这又是空如深穴的周遭,纪念,学会抱着自己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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