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照进我们家的阳台,把花和草都唤醒。我们不用出门,就能接受到春的一缕消息。阳光努力穿过树林与高楼,最终在木板上洒下斑驳,我们经常追着光跑,只为了让花和草多晒些太阳。幸好这些花草不辜负日头,总会给我们带来些惊喜。恰如在不经意间,花苞长了出来,或是笋尖又长高了些。虽然都微不足道,但我们一家总爱聚在一起,寻找这些小美好,发现不一样的生机。
寒冬褪去,我也慢慢在阳台上活动起来。小黑板上的字迹又更新了起来。小黑板是我舅舅给我买的,本以为不久就会被扔掉,没想到一挂就是几年。我爱在这块小小的黑板上记录四季的变化,喜欢和外公探讨文字间的间架结构之美。外公常对我说起,汉字的魅力就在于字之间的结构,多一点或者少了一点,都会让人觉得这个字别扭。他在字的结构上对我要求极其严格,所以我在黑板上抄诗时总会来来回回擦很多遍,再抬头,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外公是最喜欢我们家阳台的。年迈的老头,没有什么爱好,喜欢坐在阳台上吞云吐雾,看看手机,浇浇花,半日便过了。傍晚等我下班一回到家,他便会和我提起阳台上的趣事:今天看到一只松鼠在枝头上跳跃;看到黄鼠狼快速从门前穿过;看到一只肥猫优哉游哉从我们门口的泥土里走过,看到我又飞快地跑,肚子鼓鼓的,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小区里一个常来喂猫的阿姨说,它怀孕了......老人絮絮叨叨,分享着阳台上的所见所闻。我听得专心,他说得更起劲了。
小时候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爱我家》,用稚嫩的笔,写出对家的热爱;如今这片花园是我心灵的最后净土。
花沐浴在阳光之中,我总想用手机记录此刻的安详;偶尔飞机从头顶上飞过,我又朝着它行注目礼,看着它飞向远方;又或者静静看着猫带着它的崽儿从我们门前经过,或是看着没人停下脚步,把我们的阳台当作它们的游乐园,我们也任其在里面嬉戏打闹。
我妈妈是怕猫的。经常看到大猫和它的崽在我们的阳台上嬉戏时,总会去恐吓它们。大猫发出愤怒的低吼,我妈妈又怕又恨。我很有幸看见过三只猫整整齐齐在我们院子里喝水,游玩。兰花垂下的枝条在风里摇曳,仿佛是一条细长的逗猫棒,它们用爪子去刨、去抓,含在嘴里,然后枝条又摆动向上,它们乐此不疲。渐渐地,它们胆子更大了 ,在兰花盆里打滚,撒欢,把本来就不大的花盆搅得天翻地覆。古人诚不欺我,乐极生悲往往就在得意忘形之后。那盆纤细的兰花草,怎经得起它们这样的“摧残”,不久之后,我看着兰花呈衰败枯萎迹象,便知道这兰花大限将至。但想想给小猫带去的欢乐,也便释怀——不仅给我们带来了春的消息,也给猫带去了欢乐。所以,它是伟大的。
阳台不仅可以赏花、饮茶、练字,还是充满烟火气的地方。我们趁着日色,把烧烤搬了出来。鲜美的食材,滋滋冒油的肉,一口下去便是春天的气息。我们在互相询问着菜是否熟了、是否还要加菜之间,阳光已经转移了方向。
我们三代人在屋檐下享受着平淡生活。不被世俗牵绊,有了烦心事往阳台上站站,和外公说说话,总能够静下心来,重新启程。不觉之中,已在这里度过了19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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