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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飞金沙》第十三章 马帮路上

《玉雪飞金沙》第十三章 马帮路上

作者: 丽江印记 | 来源:发表于2022-04-12 23:20 被阅读0次

第二天是马帮出发的日子,清晨,三百多匹高头骡马和一百二十多名马帮汉子,精神抖擞地聚集在马场,就像即将奔赴沙场的大军。头骡头上戴着一朵红绒彩花,额头悬着一面锃亮的铜镜,背上配着黄铜镶边的马鞍,马鞍上斜插着两面三角帮旗,旗上绣着”印记”两个篆字,旗子随风招展,哗哗作响。

和印龙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不时看看马场边,像是在等着什么。日头升高,马场边徐徐驰来十几骑人马,其中七骑是身悬刀剑武器的壮汉,另外几骑骡马则驮着几捆沉甸甸的货物,有眼尖的汉子叫嚷道:“印虎大哥来了!”

和印龙大步流星地迎上前,高声道:“印虎,你请来这几人好壮实!”

来客中的一名壮汉相貌与和印龙非常相似,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身着白色对襟皮袄,腰挎长刀腿着长靴,眼神犀利令人生畏,回应和印龙道:“大哥,他们是我以前效力镖局里的几名同僚,个个都有一身好武功!”

“有劳!有劳!”和印龙双手抱拳,热情地迎向壮汉身后六名男子,六人为首的是一名腰悬长刀的五旬老者,面若寒冰神情倨傲,并不与和印龙回礼,只微微颔了颔首。

和印龙脸上浮出一丝尴尬,壮汉圆场道:“大哥,奚镖头天生就是这副性子,你莫太介意!”,和印龙微微一笑,安排让几名兄弟上前,替这六人卸下马上的货物,到一旁暂时歇息。

许欢因为已经听秀才介绍过他姐夫,自然已经猜到这名壮汉的身份,却不知另外那六人所来何事。这时,阿布与他小声介绍道:“这壮汉便是马锅头的弟弟和印虎,年轻时与和印龙一起创立了印记马帮,因他会一套厉害的‘罗汉拳’,几年前离开马帮去外地的镖局当了镖师,在道上也算有些名声。去年马帮在叶枝遇到劫匪伤了几名兄弟,和印龙为了把稳,今年特别邀请他弟弟回来相助,还让他请了几名帮手回来……”

许欢恍然点头,和印龙为了马帮的出行安全,专门邀请他弟弟等七名专业镖师保驾护航,可谓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和家兄弟俩寒暄片刻,和印龙将和印虎带到众人面前介绍:“各位兄弟,这位汉子便是我弟弟,江湖人称‘钻山虎’的和印虎,从今天起,他就担任我们马帮的二锅头,与几位镖师一起,护送我们到达终点!此后马帮里的大小事情,若我不在场,就是他说了算!”

和印虎趾高气昂地走上前,与众马帮汉子抱拳道:“各位兄弟,我和印虎又回来了!我这人嘛,生平讲一个‘义’字,以后大家相处,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一丈……不过嘛,若是有人不将我放在眼里,那我也不会对他客气!”,拍拍自己的拳头又道:“嘿嘿,我这对拳头,便是专门对付不听话的人……”

众马帮汉子都已听说他“罗汉拳”的威名,闻听此言顿时肃然起敬,阿正等几名汉子赶紧带头表态:“二锅头名震江湖,又是马帮的元老,兄弟们肯定会拥护你!”,阿谀奉承之声顿时此起彼伏。和印龙为了树立亲兄弟的威信,与众人道:“我弟弟已离开马帮多年,今天有兄弟们这番表态,我便放心了!”

秀才作为和印虎的小舅子,见姐夫如此风光,自是满脸得意,从人群中轻蔑地看了许欢一眼,那眼神似是在说:小子,我的靠山来了!你等着瞧吧!

许欢性格里其实也不乏圆滑的成分,但是见到这场面,却莫名生出几份厌恶,尤其是和印虎的发言,让他觉得此人虽然武功高强,但也不过小鸡肚肠之辈,相比他兄长的谦逊大度,完全是天壤之别。

想起秀才说的“过两天我姐夫来,就有你好受了”,许欢心里开始生出一股担忧。果然,欢迎仪式结束不久,他就听到和印龙招呼他过去的声音,他小跑来到和印龙身前,和印虎立在一旁,狐疑地打量他一番,神色甚是不屑地说:“大哥,这就是你招募的那个外地人?我听秀才说,你将账簿交给了他?”

“嗯。秀才算账太拖沓,我让许兄弟接管了账簿!”和印龙点点头,“印虎你不知道,这位许兄弟知书识字见多识广,可是个不得了的人才,前天才一天时间,他就将我们两个月的账务整理清爽了!”

“大哥,你将管理账簿之事,交给一个才来几天的外地人?”和印虎甚是惊讶,“所谓疑人不用,如今江湖险恶,马帮就要出发,以我之见,这个人干脆不要算了!”

“哈哈,印虎不必担心…”和印龙大笑着拍拍和印虎的肩膀,“我们马帮要想挣大钱,须得不拘一格广纳人才,不能分什么本地外地。至于账簿之事嘛,许兄弟管的只是数目,马帮的钱财都在我兄弟俩手上,我们完全不用担心。以后有钱文开销和货物进出,许兄弟负责做好收支记录,我俩与他核对账簿数目,查缺补漏发现问题,这样岂不是更好?”

“大哥……”和印虎还有话说,和印龙与他做了个手势,两人去到旁边一个无人处密谈起来,看两人的神情模样,意见似是非常不统一。

许欢等在原地,忧心忡忡:自从进入印记马帮,虽然遇到阿正、秀才这些宵小之辈,但因为马锅头和印龙对自己的赏识厚爱,自己的职场发展也算顺风顺水,孰料半空杀出来一个“二锅头”和印虎,情况立刻变得完全不同!和印龙统管全局无法细察这些人际关系,自己被秀才这样的人忌恨,以和印虎此时表露出的个性,将来肯定会站在他那一边!所以接下来自己面对的这个马帮职场,肯定是麻烦重重!

兄弟俩聊谈片刻,和印龙最后说:“……就这样吧,你听我安排就是!”,又去忙碌马帮出发的事情。

和印虎铁青着脸来到许欢身前,冷声说:“我大哥看重你,我也不能反对,不过你给我听好:以后做事放聪明点!要是哪里惹到我,我绝不手软!”,许欢本有几份文艺青年的桀骜,听到这话,冷冷地“嗯”一声。

半个时辰后,吉时到来,和印龙大喝一声“出发!”,马帮汉子们端上马驮赶着骡马,三百多骑骡马鱼贯离开马场,浩浩荡荡地开始启程。马帮来到四方街上,锣鼓震天喜气洋洋,束河百姓闻听“印记”马帮出发,纷纷来街上送行,莫不称赞马帮的威风气派,和印龙、和印虎兄弟二人双手抱拳,与父老乡亲谢别。

许欢手牵一匹骡马走在人群中间,虽然对胸前伤情、接下来的职场发展、人际关系等各种问题充满忧虑,但因为初次经历这样壮观的场面,心情还是激动豪迈,心想若不是这穿越,倒永远没有机会,踏上这段光荣而漫长、如史诗一般宏伟的历史征程。

马帮离开束河一路往西,陡峭崎岖的山路上,三百多匹骡马逶迤前行,延绵有两三里之长。从束河后山顶驻足回首,整个丽江坝子尽收眼底,近处屋舍俨然,远端云雾迷离,让人心生留恋。

“啊嘿嘿嘿,砍柴莫砍葡萄藤,嫁女莫嫁赶马人,三十晚上讨媳妇,初一初二就出门……”有人大声唱起赶马调,声音粗犷又透着悲壮,在山林里回荡不绝。

许欢初入马帮,继续跟在阿布身边,除了管理账簿,另还负责阿布分给他的两匹骡马,任务虽然不算太重,但他因为身上受了掌伤,爬坡上坎也就不敢过分用力,行进时经常冷汗淋漓,一不小心就落到马帮最后。

和印虎刚刚担任马帮二锅头,自是要抓坏典型树立威望,见许欢这副孱弱的样子,趁和印龙不注意,经常溜到他身边辱骂讥讽,杀鸡儆猴吓唬其他马帮汉子。阿布看不下去,替许欢辩解两句,立刻遭到和印虎的破口大骂。

许欢因为有了吃苦的思想准备,也就忍气吞声,只将和印虎的辱骂当作耳旁风,他暗暗祈祷自己身上的伤痛尽快痊愈,好好表现一番,赢得人家的尊重。阿金留下的那三粒药丸,他隐隐觉得不像寻常之物,除非万不得已,也就不敢轻易服用。

关于丢失阿金钱囊之事,他终是觉得非常歉疚,心想要是阿金迟迟等不到钱囊,误会了他,那真是跳进金沙江也洗不清的冤枉。这样想着,他越发怨恨起那位盛气凌人的木小姐……只是,她那似曾相识的眼神,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马帮遇到水草丰足的地方,会歇下来休息打尖进行补给,遇到村寨人家,会与人家换购些草料。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黄昏,马帮才穿过拉市坝,翻过雄古坡,来到“长江第一湾”石鼓。

金沙江自青藏高原奔流而来,突然在石鼓掉头转弯,形成“长江第一湾”的壮观景象。因为长征时期工农红军在此胜利渡江,二十一世纪,这里是以红色旅游文化著称的江畔旅游小镇,许欢曾来游览过几次,最爱这里的饵块和鸡豆凉粉。

然而此时他眼中的石鼓,则是一座稍显破落的江畔小村,村里有十几幢低矮的土木房子,其中有一两家冷清无人的酒肆。时值黄昏,村子外围柳林依依,江波粼粼,清冽的冷风从江面刮过,卷起几片白光耀眼的浪花,令人心生旅途的惆怅。

马帮经过一天艰苦跋涉,决定停下来在江边的柳林中过夜,众人拆卸马驮,埋锅做饭,忙碌开来。距离马帮半里的江面上,游荡着七八艘小船,船上十几名赤膊露腿腰系竹篓的汉子,手持渔网木叉,兀自埋头忙碌,像是在捕捞江鱼。

和印虎及六名镖师随马帮从束河出发后,随身货物交给他人驮运,该吃时吃,该睡时睡,日子过得甚是悠闲。几人闲逛到江边消遣,和印虎见到江边箩筐里的鲜鱼,干涸的喉咙里直咽口水,与捕鱼的几名汉子说:“喂,捕鱼的,你们这江鱼卖我们几条,我给你高价钱!”

其中一名捕鱼汉子下船来到岸边,打量和印虎等人一番,甚是客气地说:“几位大哥是替马帮跑镖的吧?若是往日,这鱼卖给你们几条也无妨,不过今天,你们就是出十倍价钱,我们也不会卖了!”

和印虎怒声问:“这是为何?”,捕鱼汉子答道:“不瞒各位说,这里的江鱼,平日我们捕来主要是卖给江鱼公的馆子,我们自作主张留给你们两条三条也不要紧,但是这两日,我们又重新遇到一位买主,这人我们可是惹不起啊……”

和印虎暗吃一惊,作为江湖中人,他清楚石鼓的“江鱼公”,乃是一名隐居金沙江畔,以开餐馆酒肆为生的江湖老者,此人武功高强来历神秘,与老伴“江鱼婆”一起,组织附近渔民村民设伏劫道,杀敌制胜,令江湖同道惧怕三分。

“江鱼公”之名已让人敬畏,和印虎没料到还有另外一个惹不起的买主,好奇地问:“那另外这个人又是谁?既然他能买,为何我不能买?”

“既然你是习武之人……”捕鱼汉子警惕地看看四周,放低了声音,“此地往北两日路程,位列丽江四大帮派的,你应该知道是哪里吧?几日前已有人来通知,他们要设宴接待贵客,让我们捕捞上好的江鱼送去……”

和印虎听见此言,已经倏然变色,连他身旁一直神情淡漠的奚镖头,也神色微变,与他使了个眼色说:“二锅头,我们有重任在身,不要趟这滩浑水……”

众目睽睽之下,和印虎终是要挽回几份面子,故作镇定回应捕鱼汉子道:“你们不必吓唬人,我与元寨主前几年也打过交道!既然他有贵客接待,我就不打扰他的好事了……”,带着奚镖头等六名镖师,灰溜溜地返回马帮。

几丈开外,许欢安顿好骡马和货物,在一片柔软的沙滩上闭目休息片刻。闲极无聊,他竟然将方才和印虎等人的全部过程看在眼里,心中感慨:江湖世界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像和印虎这般猖狂自大之人,终于还是遇到了让他惧怕的人物!感叹丽江四大帮派的势力着实了得,令这些江湖中人畏若鬼神。

休息片刻,许欢突然想起一事:昨天和印虎带六名镖师来马场时,好像还带来一批货物,此时正有闲暇,刚好可以做一下入库登记。他翻身跃起,四处问询一番,找到和印虎他们带来的七八袋货物,取出羊皮袋子里的账簿和笔墨,就要进行货物入库登记。

突然“啪”一声,背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剧痛!他抬起头,和印虎手持一根鞭子,目光阴冷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为马帮尽心尽责还挨鞭子,又想起路途中遭受的辱骂呵斥,许欢再也难忍胸中恶气,他将账簿“啪”往地上一扔,怒声道:“二锅头,我按规矩登记你的货物,你凭什么打我?”

和印虎一怔,似是没想到这懦弱的外地人竟然爆发出来,后退两步,突然脸色一变,恶狠狠地道:“你动老子的东西!老子当然要打你!”,又一鞭子打到许欢额头!锋利的疼痛袭来,几缕鲜血已从许欢面庞流下来!他愕然一怔,再也不顾和印虎的身份,吼了声“我不怕你!”,就往和印虎猛扑上去!

和印虎武功高强,嘿嘿冷笑着,身子倏然一闪,许欢已“噗通”跌翻在地!许欢满腔悲愤,再次扑过去,和印虎再次轻松将他晃倒在地,两三回合后,许欢拼尽全力,始终无法碰到和印虎,奚镖头等六人过来看热闹,见许欢遍地摔跤的狼狈模样,个个忍俊不禁。

和印虎停住身子,双手抱胸笑道:“哈哈,汉人小贼,今天你若能碰到我身子,就算你赢了!”,许欢心知无法战胜他,绝望地从地上爬起来,见自己如此窝囊,眼泪差点滚出眼眶。

就这时,旁边人影晃动脚步凌乱,方才那群渔民扛着箩筐过来,方才说话那名捕鱼汉子突然道:”咦,江鱼公不是找一位算账先生吗?我们带他走!“,又瞪和印虎一眼,“带他走之前,我先替他赢了你!”,身影鬼魅般一闪,已经跃到和印虎身边,“啪”一声脆响,和印虎脸膛已经挨了一记耳光!

和印虎大惊失色,完全没有看清那捕鱼汉子如何动的手,他抬起头,许欢已被这群渔民带出很远。和印虎突然遭此羞辱,就要追赶上前,被奚镖头一把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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