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将钱囊藏在身上,拔腿往另一条巷子里跑去,才跑几步,身后脚步声密集,黑脸汉子等人已经追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了。
“小贼!看你往哪逃!”黑脸汉子抡起拳头往许欢身上砸去,“黑牛,住手!”黑脸汉子身后冲出一人,紧紧地架住他拳头。
那是一名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大汉,身材高大鼻梁挺拔,面庞看起来如黑铁一般坚硬。他头戴一顶羊皮毡帽,身穿白色对襟羊皮坎肩,腰间系着一条银片镶边的兽皮腰带,手里握着一根两尺长的纯铜烟杆。
黑脸汉子见到中年大汉,一下子变得毕恭毕敬,手指许欢道:“和大哥,这人偷了您的马,被我们给逮到啦!”
中年大汉拍拍黑脸汉子肩膀,沉声道:“人交给我,你们赶紧走!”,“和大哥,你让我……”黑脸汉子抡起拳头还想打许欢,被中年大汉一把拉住了,“你还想惹麻烦?!”
黑脸汉子口中支吾一下,咬牙切齿地瞪许欢一眼,“小贼,再让我遇到可饶不了你!”,带着手下悻悻地散去。
白马自四方街上追来,脖颈亲热地蹭着中年大汉,一副撒娇讨好的样子。许欢这意识到,中年大汉才是白马真正的主人,眼看他相貌堂堂魄力十足,像个明白事理之人,决定与他好好解释一下事情原因,正要开口,却听中年大汉低声道:“小兄弟,我们到前面说话!”
中年大汉声音响亮浑厚,自带一股逼人的气势,许欢竟然不由自主跟在他后头,随他走出了街巷。中年大汉手牵白马,引着许欢来到束河村外一片僻静的柳林,许欢看四周无人,暗暗紧张起来:莫非这人是居心叵测,故意将自己带到这僻静无人处,准备行凶作恶的?这壮硕的块头,自己不一定打得过啊……
正紧张时,却见中年大汉将白马拴在旁边一棵树上,掏出根烟杆点燃吸了两口,缓步走到他面前,沉声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许欢暗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回答:“大哥,我姓许,刚刚与几个同乡赶马来到丽江束河。呃,今天情况是这样的……”
“你不是赶马人!”中年大汉猛然打断许欢解释,目光如剑一般逼视着他,“赶马人出门,哪有带着女人的!你的同乡呢?怎么不见人?”
许欢猜测中年大汉是把阿金误会成自己身边的女人,微微一笑道:“哈哈,大哥是说四方街上那年轻姑娘吗?她可不是我女人,我今天刚与她认识,我那几个同乡嘛,卖完货后就与我分开了……”
“你在撒谎!”中年大汉刷地垮下了脸,“你明明是江湖上的人!前几日你和那女子在大研厢与金虹帮的人交手,我有道上的兄弟见过你了!”
许欢一愣:前几日?大研厢?与金虹帮的人交手?前几日自己还在二十一世纪呢!这人怎么会一个劲地说自己与阿金怎样怎样呢?
情况不明,这事可不能随意背锅,许欢摇摇头,认真地道:“大哥您认错人了,我与那女子认识不到半日,因为在餐馆同桌吃过饭,她见我遭欺负所以出手帮我的忙……”
中年大汉见许欢态度非常诚恳,脸上乌云散去,放软口气说道:“哦,那我可能弄错了……那这匹马呢?又是怎么回事?”
许欢终于得到一个解释的机会,清清嗓子,将自己在玉龙雪山下面见到白马将它解救,又被它带到束河的过程如实说了一遍,想到自己身上的羊皮大褂还是人家的,又赶紧解胸前扣子,“大哥,你这衣服我暂时穿在身上,现在还给你。”
“不用还不用还!衣服你穿着吧!”中年大汉听完许欢解释,已经满脸愧色,伸手拦住了他,“这匹马呢,确实是我的,前几日我们去白沙驮货,它突然使性子逃跑了,我们到处找不到,没想到被你找回来了……至于刚才的事情,唉,黑牛他们因为讨好我,所以才……这样吧,许兄弟,我代他们向你赔个不是,这两个钱你拿着买酒喝!”,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钱递到许欢手里。
许欢白挨一顿打,本来满腔愤懑,见中年大汉这般诚恳道歉,也只好自认倒霉,不好再纠缠下去。想到自己在这里混生活需要用钱,也就不再客气,假意推辞一下,非常新奇地从中年大汉手里接过这个年代的两枚货币,接过钱他马上愣住了,铜钱上赫然刻有“崇祯通宝”四个楷书汉字!
“崇祯?明朝的崇祯?!”他失声惊叫出来。
“你没用过这种钱?”中年大汉蹙起了眉头,“现在我们丽江都用这种钱啊……”
“现在是……是明朝崇祯年?!”许欢颤声追问。
“当然是崇祯啊,今年是大明朝崇祯十一年!许兄弟离家很久了吗?怎么……”
明朝崇祯十一年!关于穿越的年代,许欢终于知道了确切答案,历史知识告诉他,崇祯是明朝最后一个年号,明朝灭亡、清兵入关等事件发生在一六四四年,那么此时应该还在一六四四年之前,距离他曾经生活的二零一零年将近有四百年!
他虽已晓得穿越的遭遇,可是听到确切回答,还是像死刑犯接到枪决通知一般,整个人傻住了,“唉,见鬼了见鬼了……”许欢绝望地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许兄弟到底怎么了?”中年大汉被许欢这一番奇怪的反应吸引住,关切地走到他身边,“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尽管和我说!”
许欢茫然望着中年大汉,心里苦笑:这件事怎么和你说啊?说我来自四百年后的丽江,说你我两人是两个时空里的人,年龄其实相差几百岁,今日有缘在这里相遇?……这些话鬼都不会相信啊!
他木呆片刻,胡乱搪塞道:“唉,我出门太久已经忘记年头,今天得知离家这么多年,有些想念家人了……”
“世道混乱,出门在外不容易啊……”中年大汉颇有些同情地打量着许欢,“这样吧许兄弟,今天你我有缘相识,如果你暂无去处,可以去我的马场帮几天忙,食宿你不用担心……”
许欢奔逃数日周身疲惫,正需要一个落脚处,听到大汉这番话,顿时打起精神,问道:“马场?您的马场在哪里?”
“哈哈,你到了便知!”中年大汉见许欢迫不及待的样子,故意卖起关子。两人继续前行,再无其他言语,半途,中年大汉突然打破沉默,郑重其事地道:“许兄弟,我看你是个本分人,你初来乍到嘛,我有句话提醒你:今天那女子,以后你不能再接近了!否则会给你惹来很大的麻烦!”
“大哥晓得她的来历吗?”许欢心里一直惦记阿金的身份,赶紧竖起耳朵。
“这个事呢,我是听道上的朋友说的……”中年大汉警惕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最近束河突然出现两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这个很少露面,女的便是刚才你身边那女子……不知什么原因,丽江很多帮派都在打探这两人行踪,为此伤亡了很多人,所以你一定要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许欢记得阿金临别时说过“我师兄”,印证了中年大汉口中的的说法,他不太关心这对师兄妹的来历,倒是被中年大汉口中“武功”“帮派”“伤亡”等词吸引住了,他一直听说历史上的纳西人是游牧民族后裔,骁勇好斗,崇武尚勇,此番听了中年大汉讲述,又想起刚刚四方街上那些刀光剑影的场面,想起阿金问他会不会武功,想起她施展出的娴熟剑法,确实已经深信不疑了。
中年大汉大步向前,继续说:“其实今天我已经观察你俩多时,开始还以为你就是那两人中的男子,后来见你那样子,才敢将你请过来说话的……”
许欢反应过来,原来中年大汉刚开始那番奇怪的问话,其实是在试探确定他的身份!“那样子”一词更是让他面颊微热,心里说:大哥,你本是想说“怂样子”的吧?安慰自己:老子来自讲文明守礼貌的年代,怎能和你们这些动辄拳脚相向的古人一般比较!
“还有,你说你去过玉龙雪山?”中年大汉又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停住脚步,“你初来丽江,最好不要到处乱走,玉龙雪山附近……”
“玉龙雪山?那附近怎么了?”许欢好奇地问,他隐隐在想:中年大汉即将回答的,会不会与自己前几日的经历有关呢?
中年大汉刚要回话,突然伸手指向前方,“许兄弟,马场到了!”,一幅壮观的画面呈现在许欢眼前:这是一块占地宽阔的马场,位于束河村子边上,四周搭着成排的帐篷,拴着成群的骡马,马场上人头攒动,骡马嘶叫,地上是成箱成捆的铜器、铁器、盐巴、茶叶、糖酒、布匹等货物,身穿羊皮短褂的壮汉在货物中间往来忙碌挥汗如雨,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中年大汉带着许欢走进马场,所到之处,壮汉们纷纷放下手中活路,客气地与他打招呼,“和大哥,您来了!”“咦,和大哥把雪豹找回来了!”,中年大汉双手抱在胸前,环视着眼前这群壮观的人马,“许兄弟,你看我这马帮怎么样?”
许欢恍然惊悟,根据茶马古道知识和中年大汉的口气,这人多半是这支马帮的马锅头,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说法,自己这是结识了一位董事长级别的人物啊!他赶紧翘起大拇指,满脸崇敬地答道:“和大哥,您是他们马锅头吧?您这马帮,真是规模庞大气势壮观,今天我是大开眼界,见到你是荣幸至极!”
“哈哈,许兄弟读过书吗?很会说话!”中年大汉满脸欢喜,眉宇间闪出一股勃勃豪气,“没错,我便是这印记马帮的马锅头和印龙!你留在这里做几天短工吧!”
“多谢和大哥关照!”许欢兴奋地点头,庆幸自己初到束河便结识这么一位豪爽仗义的老总级人物,解决了安身问题。
和印龙领许欢绕马场参观一圈,把他带到一名相貌敦厚的壮汉面前:“阿布,这位许兄弟来做几天短工,你带一下他!”,又拍拍许欢肩膀,“许兄弟,这几天你就跟着阿布!”,然后匆匆离去。
阿布是马帮里的一名小伙计,见许欢是马锅头亲自带来的人,自是不敢怠慢,热情地将他带到一旁休息,闻到他嘴里尚未退去的酒气,又用搪瓷碗沏了一杯热茶给他。许欢受到这番礼遇,笼罩身上的疲累和心惊胆战终于渐渐退去。
日已偏西,阿布暂未给许欢安排工作,只给他讲了一下马帮的基本情况:马帮的商号叫“印记”,和印龙是印记马帮的马锅头,马帮现有三百多匹骡马,一百二十多名赶马汉子,是丽江数一数二的大马帮。
三天后他们就要从束河出发,途经石鼓、其宗、维西、阿墩子、察卡、磨儿勘等地,去往藏区和印度,来回历时半年多。许欢闻听这个信息,自是生出一份忧虑:真所谓好景不长,三天之后,自己又得另觅落脚处了……
傍晚时分,马场边白烟腾腾,一字摆开十口罗锅,锅里煮着苞谷、洋芋、萝卜等简单的菜肴。罗锅旁人声鼎沸,聚满密密麻麻的马帮汉子,因为束河南来北往的赶马人很多,众人见到许欢这个皮肤白皙说着外地口音的新入职赶马汉子,除了瞟瞟他“古怪”的发型,倒也没有太多异样的眼神。
中午饭馆里的菜肴,阿金独自一人吃了大半,许欢只顾着喝酒,此时又已是饥肠辘辘,他见到罗锅里香喷喷的饭菜,赶紧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
“等等!还轮不到你!”阿布一把将他拉出人群,带到一旁说,“我们这是大马帮,规矩很多,吃饭须让身份高、资历高的人先来!”
许欢尴尬地点点头,就这时,人群中窜出几名面目威严趾高气扬的壮汉,罗锅旁的马帮汉子见到这几人,本已伸向罗锅的手都缩了回来。
阿布小声对许欢说:“这几人是群头。”,一名手持长勺,被人称作“阿正”的身材肥壮的伙头长,赶紧将几大碗预留的菜肴倒入罗锅,供这几名群头食用,其他汉子眼睛里全是羡慕的眼神。
许欢见到此幕,心下感慨:唉,这真尼玛是官大一级爽歪歪啊!按照自己的身份,今天注定将是压轴出场的份,恐怕到时候,只剩下些汤汤水水了!
他耐心等了一刻多种,终于等到他压轴出场的时刻,幸运的是,锅里还有点冰凉的萝卜汤和几块冷酷的洋芋,他汤菜泡饭,囫囵吞下入职印记马帮的第一顿晚餐。
入夜,许欢与远地来的马帮汉子被安排在马场上值夜,他躺在一间简陋的帐篷里,悄悄掏出阿金临别时借给他的钱囊,钱囊隐隐带着香粉味,外层是金黄色的锦布,上面绣着一对龙凤戏珠的图案,口上拴着两条串着绿色珠子的红绳。
钱囊里用麻线串着四五十枚锃亮的铜钱,每个二文、五文、十文不等,粗略一算,将近五百多文!想起那一桌丰盛的酒菜不过八文钱,许欢心下一惊,这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啊!心下愈发好奇,这小丫头如此阔气,还有几份挥金如土的豪迈,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她为什么要故意搭讪接近自己呢?
许欢掏出其中一枚铜钱,借着月光又清晰地看到“崇祯通宝”四个崭新的汉字,这四个字提醒他,时光穿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那些本来触手可及的二十一世纪舒适的生活,那些他挚爱的亲朋好友,那些他曾经怀揣的壮志梦想,都已经离他远去,他这段生死难料的明朝之旅已经开始,不敢想象即将要面临多少的艰难险阻。
他天生不是个具有冒险精神之人,所以这样突如其来的古代生活,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之类的励志鸡汤语录,对他没有任何安慰。他始终怀疑,眼前遭遇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在一场根本醒不来的噩梦当中。
清晨各种吆喝声、铃铛声和马匹的嘶叫声,提醒许欢他不是在做梦,他钻出帐篷,天色才蒙蒙亮,可是马场上已经一片闹腾。大家各忙其事,许欢在阿布的安排下,开始马帮的第一天工作。经过一夜休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过来,那些搬上抬下的力气活,对他倒也不是难事。
通过阿布介绍,许欢又进一步了解马帮的很多情况:马帮汉子有群头、哨头、伙头和马脚子等分工,群头有七八人,属于马帮里的头目和骨干,每人管着十几名兄弟;哨头有五六人,负责马帮路上的安全防范和夜晚放哨巡更;伙头负责马帮的饮食生活,马脚子便是普通的赶马伙计。
马场上人头攒动,群头带着马脚子捆扎货物,检查骡马的马鞍、马掌等是否牢靠,遇到松散的则要及时修补钉牢。伙头忙着准备食物及锅碗瓢盆等器具,几名身材彪悍的哨头,则在一边准备弓箭、梭镖、长刀等武器。阿布告诉许欢,“行船走马三分命”,马帮路上经常会遇到拦路抢劫的匪盗,所以安全防范工作非常重要。
许欢以前读过不少关于茶马古道的书籍:自唐宋开始,西南边疆的人民为了生存发展,历尽千辛万苦,穿越山川峡谷,开辟了这条中国西南边陲连接南亚的重要贸易通道,此时他亲自加入这段伟大历史的创造者的队伍,亲眼目睹他们的日常点点滴滴,更生许多崇敬之心,只觉他们这庞大的规模和严密的组织分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流动经营的大型商贸公司。
午饭过后休息半个时辰,各人自行安排,许欢摸摸怀里的钱囊,想起阿金临别时的嘱托,决定去她入住的莲花客栈找她,此外他另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阿金武功那么高强,那么她的师兄,武功应该也不低,如果找到这对师兄妹与他俩结为好朋友,那么自己以后在这里混社会,也有了熟人和安全保障。
午后的四方街,店铺货摊关闭,人员稀少冷清,街角有几名头戴红缨毡帽手持长枪的士兵在闭目养神,街角蹲着几名衣裳褴褛的乞丐,处处透着一股衰落的气息。许欢与路人打听得知,四方街的集市到夜晚才会热闹,昨日因为是赶集日,所以稍有不同。
许欢先到马帮菜馆付昨日饭钱,店伙计见他如此诚实守信,自是夸赞他一番。鉴于生存第一,他记得阿金说过钱囊里的钱可以随便用,倒也不愿客气,可是在几家堆满铜盆和铁器的店铺里,终是买不到什么适合他的东西。
四处问询一番,许欢在束河后山下一僻静的角落,顺利找到莲花客栈,幽静的四合小院里,一名店主模样的老头正在切割骡马草料。许欢找店主描述一番阿金的模样,店主告诉他,他说的这个少女和她师兄每天早出晚归,此时不在店里。
许欢又问阿金的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店主立时骂骂咧咧地说:“哎,那汉子好凶恶,平日板着脸不说话,我不过问一句他俩的来历,他立刻就拿剑对着我!连他身边那小丫头,似乎都非常怕他!”
许欢心里一凉,结合和印龙讲述的,顿觉与这师兄妹交朋友可能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拿出钱囊托店主转交给阿金,店主怕惹麻烦上身,立时摇头拒绝。
寻人无果,许欢又往马场赶回,方才距离马场半里远,就听到一阵呜咽哀嚎的声音,许欢好奇地走上前,只见马场边聚着一群人,将一名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的汉子围在中间。
肥壮的伙头长阿正,手持一根鞭子,“嗖!嗖!”地打在瘦弱汉子身上,那汉子浑身伤痕,在地上打滚哀嚎。众人都闭口不语,旁边杂草丛里,跪着十几名同样衣裳破旧的老少妇孺,在低声求饶。
许欢心下一惊,问旁边观看的阿布所为何事,阿布叹了口气道:“唉,这些年我们丽江天灾频发,乡下百姓收成断绝,很多人涌到丽江坝子来讨口饭吃。这几人经常来这里乞讨,今天中午趁我们休息,偷马帮的粮食,被阿正他们逮到了……”
许欢心中一酸,世道艰辛,诞生多少这样底层互相伤害的事情!望着地上遍体鳞伤的瘦弱汉子,他想上前劝阻阿正,想想自己身份,终是开不出口。
正这时,“嗖!”一声,阿正的鞭子狂舞乱打,竟然挂到了许欢的脸上!一股剧痛瞬时传来!他终于逮到一个说话的理由,眼疾手快抓住鞭子的尾巴,诚恳地对阿正说:“阿正大哥,大家都是穷苦人,我看他们也没有拿什么……要不,今天就放过他们算了!”
“你懂个屁啊!这些贱人天天来……”阿正奋力夺回鞭子,突然身子一顿,缓缓转过头来,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许欢,喝问道:“咦,你他娘的谁啊?敢来指点老子!”
阿布见势不对,抢上前道:“阿正大哥,这是和大哥安排来的许兄弟,他让我带两天!”,阿正一把推开阿布,缓缓走到许欢面前,“嘿嘿,我听说来了个吃闲饭的外地人,原来是你!”,突然抡起手掌,“啪”打了许欢一记耳光!又骂道:“滚一边去!”
许欢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瞬时一股怒气涌入胸腔,抡起拳头就要还击出去,可又想,如今自己身在异世寄人篱下,而且这种行为属于内讧,若是被和印龙知晓,惹出的事情肯定不小,咬咬牙,终究没有发作出来。暗自发泄道:“你个小小的厨师长,嘚瑟个毛线啊!想当年老子在大学食堂,哪个厨师阿姨见到我不是笑脸相迎?”
阿正毕竟是势利之人,晓得许欢是马锅头安排之人,终是不敢太放肆,斜睨他两眼,带着几名伙头扬长离去。
地上的瘦弱汉子本来还要被殴打,因为许欢的阻拦,侥幸逃过一劫,感激地看他一眼,被众乞丐搀扶着离去。
匆然离去的乞丐人群中,突然闪出一个异样的眼神,那眼神带着惊讶和好奇,又带着一丝淡淡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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