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年轻人好生不听劝，都说了这山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爬到顶上。”
“我不管，我就要爬，我一定会上去的。”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路，昨日的雨下的实在太大了，这路早已变得泥泞不堪，脚上的那双白球鞋如今都分辨不出颜色了。算了，只要能爬到山顶，这鞋就算废了也值当。
少年冲着前方隐约而现的山顶点点头，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就此下山吧，不要再往上爬了。前面是你无法想象的，你永远也爬不到山顶。”
“自从我开始爬这山开始，你就一直在跟我说这个。我知道你是山神，你有法力，但是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的。我会一直爬的。”
“我会一直爬的。”
少年抬起头，冲着山顶大喊了一声。那被层层浓雾锁住的山顶似乎被这一嗓子震的露出了头，一瞬间，整个山林一下子沸腾了，隐藏在树林里的鸟儿纷纷钻了出来，叽叽喳喳叫着朝山顶飞去。
少年愣住了，他被这奇异的景象惊呆了。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三步跨作两步，跟着那群鸟朝山上进发。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啊。”
笼罩在山间的浓雾一直未曾散去，从远处看，仿佛这座山只有从山脚到山腰这一半，而那山顶就这样隐没了，隐没在层层雾气中，隐没在无边之界。无人能瞧见它，也无人瞧见过它。
从少年开始登山算起，如今已整整一月的时间了。脚下的路一直向远处延伸着，仿佛能从这里走到天边。算了，今日累了，喊那老头出来说说话，解解乏，再往前走也不迟。
“嘿，老头，在不在，出来聊聊？”少年半躺在一块岩石上，自顾自的朝虚空中说着。
“干什么小子，爬累了，爬累了就回去。”说完似乎还有淡淡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不，我不会回去的。”
“臭小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来爬这山呢？”
“我不会回去的。大家不都在爬吗？这山上可不止我一个人。”把粘连在脚上的草一根根拿掉，随手又揪起手边一朵野花凋在嘴里，坚定的话语路过那朵衔在嘴里的花，华丽丽从少年口中跑了出来。
虚空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脸，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叙述的苍老至极的脸。
“山神都长的这般模样吗？”少年紧盯着眼前这张脸，他试图从那一双黝黑的眸子里看出点什么，但是他失败了。那双眼睛一点光都没有，像盲人的眼睛，但少年知道，这山神绝对不是个盲人。
“哈哈，所谓山神，说的难听点，只是游荡在山间的孤魂野鬼而已。”
“没事，所有人迟早也会成为孤魂野鬼。”像是安慰人一样，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少年轻轻的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这山上还有其他人的？”
“如今这世界上，哪里没有人。这山上肯定也有很多和我一样正在往上爬的人吧，他们呢？他们怎么样啊?”
“他们啊，有的还在向上爬，有的已经在往下爬了。”话音刚落，只见那少年已经从岩石上爬了起来，拍拍腿，继续往前走。
“臭小子，你真的还要继续往上爬吗？”
无人回应。
“臭小子，再爬下去，你真的很危险的。”
“大不了成为这山里的孤魂野鬼，正好跟你作伴。”
清脆爽朗的少年声乘着轻柔的风从远处传来，传进了山神的耳中，传到了山里的每一个角度。松树听见了，松针听见了，掉在地上的松果也听见了。树上的松鼠听见了，路边开的正艳的野花听见了，躺在叶片上圆滚滚的露水也听见了。
转眼间四月到了，山里的桃花开了，红的、粉的、白的满山遍野。半山腰的那个身影依然还在。
第二年，山里的桃花、梨花、三色堇、开了个遍，一时间，深山成了花海，山路成了花路，只是半山腰已没了那道身影。
“哈哈，臭小子，当了山神感觉怎么样？”
一阵笑声从满山遍野的花丛里飞了出来。
“很好，起码我还在这山上。”
（早上偶然听信乐团唱的海阔天空，如今的我也在爬一座山，也没想着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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