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节概要:多年未见的同学在异乡见面。不同的经历留下不一样的辙痕。
四
按孙虎的叙述,许敏这几年是这样的:
索引跟李蓉结婚后,许敏很快接受了同事袁强的追求。
袁强是燃料公司第二代,上世纪末接了父亲的班,身体很壮实。他连一枝鲜花也没送给过许敏就将鲜花一样的许敏娶进了家门。
婚后不久,燃料公司体改办张贴了第一批自谋出路人员名单,袁强榜上有名。
自谋出路,是体面的叫法。这是建国半个世纪后,针对铁饭碗最狠的一榔头,按工作年限,支付一定的货币,然后两不相欠,单位不再负担工资及养老金。国有企业,自谋出路人数达到500万之众。
其时,祖国南部合资独资企业已开始实施类似机制。但这些企业大多是个人或家族经营,与地方没有千丝万缕的姻亲,更没有焦大那样的开疆拓土人物,一般当天一番谈话,第二天你就得抱纸箱。
而体制内就复杂多了,尽管买断金动辄数十万,但仍旧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度成为各单位茶余饭后热议的焦点,远比当初难死拉夫大馆被炸议论热烈。是呵,毕竟那是国土外的小事情,端走饭碗才是大事。
几十年后,这段时间的举措,仍被人们用不同的语调来解读。也正是这段时期,一批海龟学院派IT新锐快速地站在风口浪尖,大洋彼岸的某知名周刊,也让年轻的中国CEO做了亚洲版的封面。
社会就像一列火车,车头换成了强引擎大马力的机器,但铁轨下还是老枕木,车速快速提升,一个憨乎乎的小浣熊,愣生生拉成了长颈鹿。
人们从慢慢的阵痛中觉醒过来。浩浩荡荡,摇醒了几代人的清梦。
车轮从来都只关心车轨,少过问路边的花草。需要点缀试运行就火急火燎摘几朵花草插车头,当运行平稳线路可靠了,花草就变成了陪衬,甚至,草地随时被征用。
袁强着急地问许敏该怎么办。许敏轻轻说:“你自己决定吧,工资够家用了。”
一个月后,袁强抱着买断工龄金坐在沙发上,让许敏把10万存成定期,说将来给孩子留着。
生活 用肩杠袁强用剩下的钱买了辆三轮摩托,扛着5加仑的水筒爬楼梯送水。晚上,在高速桥头排队载进城的客人。
许敏每天下班后,先去菜市场,急匆匆地赶回家,做完饭简单扒几口。菜放在锅里热着,许敏躺在床上看书,恍惚中就进入了梦乡。
有几次袁强什么时间回来,许敏都不知道。偶尔,许敏听见丈夫急促地冲澡,转过身闭上眼。袁强进来后轻轻拉过另一床被子,房间里很快就响起沉沉地鼾声。
许敏在鼾声中睁眼、辗转…
半年后,袁强母亲过来住了段时间,不让许敏做饭。鸡鸭鱼肉经常上餐桌。
母亲走后,袁强送完水不再去载客。每天回来得比许敏早,餐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厨房里弥漫着浓厚的中药味儿。
每次吃饭完,袁强都抢着将碗筷收拾进厨房。完了会去不远的操场扔半小时篮球,大汗淋漓地回来。
许敏一直没问。
一天晚饭后,袁强没去篮球场。他在屋子转来转去,后来还是坐许敏跟前,下了决心一般,拿出一张化验单:
“我有病,你看看。”
“什么病?”许敏没接,把电视声调小了点。
“就是…”袁强声音很低,“我们可能不会有孩子。”
“怎么会这样?”许敏又将声音调小了些,轻轻放下遥控器,缓缓接过化验单:
“我也看不懂,你就说是什么原因吧。”
“说是,活力不够…数量也…就是浓度…稀少。”袁强支支唔唔。
“那你看医生了没?”
“看了。”袁强急忙说,“可是,好象没效果。中药都吃了几个疗程药了,说是秘方,看来也靠不住。”
这天晚上,许敏很主动。
甚至许敏还特地让袁强休息了几天,她在日历上精心画了两天,但许敏还是没怀孕。
袁强的母亲又赶过来住下,袁强也不送水了,母子俩经常跑医院,成麻袋的药品经常堆放在家里。
一天晚上,袁强摇了摇许敏肩膀:
“要不,你明天跟我去医院?”
“不是有你妈陪你么?”
“不是,”袁强小声说,“是给你也做个检查。”
“不是你的问题吗?”
“我妈说,说不定是你…”
“神经病!”许敏用被子蒙住头。
第二天,许敏一直闷闷不乐。快下班时,她还是去做了检查。结果出来后,一切正常,但许敏没对丈夫说。
燃料公司的经营状况愈来愈差。同科室的2个年轻男孩都主动提出离岗,去郊县承包了燃气灶营销门店,加挂了市燃料公司的名号,与公司不再有劳资关系。
前期自谋出路的人逢年过节回来聚餐,建议许敏两口子一起去南下打拼。袁强就看看许敏,许敏轻轻摇头,说袁强过去也是凭力气吃饭,还不如在这边能照顾家人。
时代车轮,突然由传统的马车变成了燃油机车,愣生生将人生的轨迹碾压得七零八落。
许敏跟袁强简单商量了下,让袁强跟母亲住老房子,自己抱起英语书啃了段时间,在阳台窗户贴了家教广告。
开始只有1个小孩的父母忙着应酬,将这里当托儿所。几个月后,居然有了五六个固定学生。一两年下来,辅导班有模有样了,小学到初中的孩子都喜欢听许敏的课。
索引一直没吭声。半晌,才想起来似的问:
“现在还在办班?”
“当然,已经小有规模了,暑假办个大班就好几万。还给丈夫补贴医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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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简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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