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岸了,不干那事了,毕竟也不是长久之策。”经纪人对我说。
“那干一杯吧,庆祝你提前上岸。”我端起盛有麦芽酒的玻璃杯。
“你怎么打算?”他在同我碰杯之后,一饮而尽。看得出来,他现在也的确快乐。
而我有能有什么其他打算,父母送我来这念经济,但是读到中途,我便放弃了,想回国。双方无论如何商量,都没有退路。因此便再也不联系了。我靠着剩下的钱和现在的工作苟延残喘着。生活倒是轻松,在学校随便上一点我喜欢的课,呆够了年限,拿到工签,便得另谋出路了。至于学位的事,可能也得延期很多年,甚至直接打水漂了。像我这样的留学生,着实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到按期毕业,找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也会安定下来。经纪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先这么干着呗,呆的年限不够,我也没有工签,其他的事也干不了。”我说。
“那你的活,现在由Summer接手可好?”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Summer也举起了玻璃杯,示意碰杯,说道:“那就祝我们合作顺利。”
“那你之后有何打算?”我问Summer。
“成功案列不是在我们面前吗?”
两个皮条客和一个“妓女”哄堂大笑。
走的时候,经纪人帮我们签了单。我坐着Summer的车离开。其实我一直很想了解Summer这样的女人,虽然有着无数暧昧对象,可谁都不能和她上床。同人暧昧起来,即便对方是个新手,也绝不会到无话可说的地步,她总能让人觉得亲切,甚至让人产生她也喜欢着你的错觉,但若是想要想探听到她的生活,正真的了解她,话题却总是被引到其他地方。这也是我之前不愿参与她聚会的缘故。
不过我们现在是工作伙伴,倒算是一个不错了解她的机会。
“平时有什么爱好?”她问我。这是第一次我们开启关于各自生活的问题。
“画画。”
“什么类型的。”
“大部分都是素描画,偶尔有油画,不过那得等收入好的时候。”
“有空的时候可否给我看看?”
“当然,”
傍晚的时候,远方的天空被夕阳,抹成粉红色,我坐在车里,看着她在车外拍照。空旷的小镇让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意义。
Summer为我负责的第一位客人,是位三十五六岁的亚洲女人。丈夫在意大利开着港式餐厅,全国有四家连锁,所以不得不往返于其中。女人的意大利语很差,英语也没达到那种能与人交流的程度。同几位能说着粤语的太太打上一下午的麻将,便算是少有的外出活动。几年前儿子便送去了美国读中学。这是我从Summer那得知的全部信息。她对着装没有特别的要求,不过能穿着西服最好。话题方面也没有特别的要求,若是听不懂粤语最好。
我的身高模样,她很满意,至于是长期还是短期,就得取决于我这次的表现。
“还有什么问题吗?”Summer问我。
“也没什么了,其他的随机应变吧。”
“等你结束了,我能去看看你画的画吗?”
“随时恭候。”
我挑了一套黑色西装,内衬是白衬衫,没系领带。巴士车上,学生装束的不少,连帽卫衣和耳机,书包被搁置到了地上。西装模样的大部分都上上班族,将皮质公文包放在双膝上,一手拿着手机,同电话那头交谈着商务方面的事宜。窗外的场景匀速地向后飞驰。巴士穿过安静无人的住宅区,驶入热闹的CBD,最后在城市另一头的高档住宅区停了下来。
等我下车的时候,车上已经空旷了不少。
一栋栋独立的房子坐落在安静的草坪上,两侧的草坪隔出了一条悠长的柏油路。我根据手机上的信息找到了那位亚洲女人的家。离约好的时间相比,提前了十分钟。
“您好,我是Charles。”
“请进。”她的意大利语带着浓浓的异国口音。女人的打扮极像二十多岁的女性,束脚的牛仔裤,将小腿勾勒得极细。发型则是马尾辫。没有多余的发丝留在额头,肤色在亚洲人里面,算是比较白的那一类了。五官中,眼睛算是比较好看的,其余的中规中矩。放在国内,想必也是中年男子们追捧的类型。
她简单问过我的信息,便让我去洗澡准备了。午后的阳光,被落地窗外的泳池水荡漾着反射到我的侧脸,十分耀眼。女人对姿势和位置变化的要求明确,常常还没等我要更变,就发出了下一步指令,显然对于这一套流程,她有强烈掌控的意愿。对于这样的客人,我是比较偏好的,因为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不需要根据她的呼吸和声音来进行接下来的思考,顺着她的意思来便是了。女人在过程中喊我的名字,任由她的心情,声音忽明忽暗。
事毕,等我清洗完换好衣物从卫生间里出来,屋子里浓郁的玫瑰味已经淡了不少,原本摆在床头的香薰已经撤下。她没穿内衣,向我走来,四周散开的乳房隔着我的衬衣贴在了我的身上,她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声“出门帮我把垃圾带出去,可好?”语气同之前在床上的命令口吻相比,温柔了不少。
晚上,Summer来了我的公寓。
她开门见山,没有过多寒暄:“下午的事怎么样?”
“还算顺利。”此刻,我正在煎着培根和鸡蛋。
在油粒的炸裂声中,她接着说:“这位客人开出的报酬可不低,要是能成为常客就好了。”
“应该会是常客。”
“此话怎讲。”她将包放在了沙发上,也随即坐了下来。
“可能是经验判断吧。”培根和鸡蛋在此时恰好煎熟,我用一个白色的陶瓷餐盘,盛出了锅。
“那你的体验如何?”
“还算可以,因为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好像身份便从服务者转成了被服务者。”当然,已经有一个月没同女人发生过关系,想必也是其中的原因。
“被动的状态,那女人可真强势。”
我不愿与经纪人过多交谈客人的事,是一直以来的习惯。我没有回应Summer,在培根和鸡蛋上,挤了点番茄酱,便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你今天可累坏了吧,辛苦了,我来这是想看看你的画的。”
我端起盘子,说道:“那随我来吧。”
我边吃边带着她去了另外一个房间,专门放画的房间。里面无非是素描和油画,油画大多是关于海滩和街景。
她随意看了看,似乎不是很感兴趣,便走了出来:“今晚可还有其他安排?”
“都十点了,能有什么安排。”
“那正好,我也没什么安排,能同你聊聊天?”
我将吃完的餐盘放入洗碗机说道:“悉听尊便。”
我们随便聊了聊,大多是无关紧要的话题。紧接着便陷入了沉默。她背靠着沙发,我则在卧室的床上抽起了烟。声音穿过隔音效果极差的墙壁,向另一头的人传递着只言片语。
“Charles,有不少女人追过你吧?”
“也有那么几个吧。”
“都拒绝了吗?”
“也不算拒绝,我态度有点平淡,对方自觉无趣,便也放弃了?”
“只是放弃了?”
“也有一位的语气比较激烈吧。”我将烟灰抖落在床头柜的烟灰缸内,“回应的时候刻意有点冷漠,谁知她却不放弃,反而更加激烈的表白了。”
Summer从客厅的沙发上爬起,走到了卧室,在床的另一侧躺下。示意我把烟灰缸给她。
“我当时的确有点惶恐,我同她并未交流过什么,彼此也从未了解,突然情感就那么强烈地示爱。”我接着说道。
她点了一支万宝路,然后悠悠地说:“听你的语气可不是惶恐,应该是莫名其妙吧。”
“嗯,是莫名其妙,没有惶恐。”
“那还不是你不愿同她在一起,你要了解一个人,可有何难。”
“依旧是难,我遇上的女人中,达到了解的地步,都是客人。而那些不是客人的女人,没有一位能彼此互相了解的。”即便是阿绿,我也依旧不懂她的梦是为何,她从泉眼中看到的又是什么。
“那你可愿意了解了解我?”
我看了看面无表情的Summer,笑了笑:“你若是说的话都是心里想的,我倒是还有了解的机会。但是你可能不会给谁这样的一个机会了。”
接着她没有说话,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内。
那天我们在床上聊到了凌晨四点,她才回去睡觉。Summer有着深度的失眠,也害怕一个人呆着,却没有困意的夜晚。
长夜将尽,才是睡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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