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佳人

作者: 顾清浊 | 来源:发表于2019-06-21 21:20 被阅读38次

    江南有白莲,无语问青花,谁是帘中客,不知君归期。

    愿卿如西湖,波澜微写意,七月扬州雨,长情红烛泪。

    传说,江南有一位女子,温婉贤淑,德行高洁,端庄大方,名曰端颜。

    端颜有夫君,江南第一将军,容貌甚伟,武功高强,忠贞孝恭,待人平和,被称为和玉将军,意指人如玉。

    两人结为夫妻,被传为一段佳话。

    后来,和玉将军征战西北,不幸身死。端颜三日未出阁楼,以心血绣出女则女训,血尽而亡。

    当日登上阁楼的众人看到通体血红的长针倒在红烛之上,似是不愿与这世间的污浊沾染片刻,长针嗡鸣,破空而去,红烛与端颜的血融为一体,明红透亮,如美人眼角泪水。

    从此之后,江湖多了长情针,人间多了红烛泪。

    人们为了发扬这对才子佳人的精神,将这段故事印满了江南的每一个角落,以示男人要忠贞孝恭,女人要恪守德行。

    就是秦淮河两岸的若女楼中,也会在正厅大堂挂上血红绣书,提醒若女楼中的男客人,虽是风花雪月之地,做不到和玉将军的忠贞孝恭,也莫要忘了佳人如花,善自珍重。

    挂着牌坊做皮肉生意,本就是图个面子上好看,不过多年来,秦淮河两岸的若女楼倒是格调不一般,凡是来此的男子,莫不是一方才子,或是武生,乡间粗鄙怕是也受不了这其中的芍药味。

    若女楼,有老鸨,不过她们不是负责拉生意的合伙人,而是专门负责清理那些动了情的少年才俊,这些人一开始投资倒也还算大方,后来竟会借着情谊占姑娘家便宜,这种砸饭碗的买卖,老鸨断然不可忍受,自然是七荤八素一块儿不要面儿地轰出去,免得赔了本儿,毕竟姑娘家还得端着身价不是?这种脏活,都得她们来做。

    其他地方的拉皮条生意都是你一家我一家,秦淮河比较特殊,就这么一家。从秦淮河两岸排列开来,楼阁檐角,青花黑石,色泽格调几乎相差无几,唯一不相同的地方便是各个楼阁挂着的牌匾。

    譬如最西头的状元楼,只有每年文武大比之后才会开放,据说到时候里面会有整个若女楼最漂亮的美人儿,文武大比的前三名均会被邀请进入,享受为期三天的人间天堂,至于怎么个享受法子,若女楼开放了这么多届,进去的状元探花不在少数,却从没有人说过里面有多么好。

    而最东头的野花楼,则在众多若女楼中,属于鸡立鹤群的那种。野花楼没有老鸨,却有一个彪悍的野百合姑娘,还有一个很少露面的丑姑娘。整座野花楼就这俩人,野百合姑娘倒也还好,虽说五大三粗,但是至少也是姑娘家,丑姑娘极丑,据说曾经有一位醉酒的客人误入了野花楼,看到了正在梳洗打扮的丑姑娘,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说到若女楼,不得不说一下大宋民风,大宋已经建国两百有余,历经七位皇帝,七个年代风格迥异。

    最有特点的几位皇帝需得说一下。

    第一位皇帝是一位武林霸主,几百年前的天下第一,正值大唐帝国混乱不堪,虽率兵起义,只用了三个月,大唐帝国彻底毁灭,甚至是周边小国都未能幸免于难,很多诸侯国直接被灭。不过这位皇帝不喜欢皇权,在位一年,便将皇位传给了二儿子。

    也就是天乩圣帝,这也是历史上第一位名号带“圣”的皇帝。天乩圣帝二十五岁登基,用了五年的时间除掉“开国五大将军”,然后开始布教,尊自己的父亲为“天元仙帝”,天元圣教迅速扩张,只用了不足五年时间,便一统国内各大江湖门派,成为了至高无上的江湖第一门派,这五年便是江湖传说中的:灭道。当初稍有违逆的门派,不出三个月便会分崩离析,根基尽毁。后来,这位天乩圣帝尊自己为天元圣教教主,他昭告天下,欲收集江湖至宝,打造无上仙丹,成就长生。

    当时,江湖中隐藏的至宝逐一浮出水面,天下群雄竞逐,江湖纷乱,朝廷内部腐朽,以至于搞的当时整个大宋乌烟瘴气,人间惨淡,整个人间都笼罩在绝望和悲愤之中。

    接下来的两位皇帝,也没什么建树,一直在努力恢复大宋昔日荣光,所以不被人熟悉。但是实际上,这两位皇帝的功劳不可埋没,前后两位皇帝,一个为了恢复大宋荣耀,抵御外国侵袭,兢兢业业三十年,呕心沥血,肝脑涂地,另外一位为了江湖再无纷争,为了世界的和平美好,在科考之中加入了武试,习武亦可高中状元,成为朝廷官员,为国家效力。

    这两位皇帝的铺垫,是“天命圣帝”创下五十年“天命盛世”的基础。天命圣帝除藩国,兴书院,修律法,开水路,建邦国,几乎将大宋推倒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天命时代,大宋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侠客游历天下,舞女歌姬为高尚职业,甚至是有大洲兴起龙日之好,亦为朝廷婚法许可,天命时代,乃是整个大宋的中兴时代,天命圣帝也是一位仁德君主,慈善爱民,为天下人敬服。最遗憾的是,天命圣帝足足生了三十八个儿子,七十七个公主,以至于天命圣帝死之后,大宋分割成数十个国家,各自为政,虽天下并未打乱,但民心逐渐散乱。

    以至于有了后来的“虫鸣山之乱”。虫鸣山这位大将军勾结外国,欲乘机夺天下,使得三十多位皇子不得不联合起来,攘外安内,足足十多年才彻底平定虫鸣山之乱,天下重归一统,众皇子尊当时的“贤王”为帝,并建立东西两座王宫,共治天下。

    东西王宫延续,便是从各地王储中选择最优秀的人。

    谭悠悠口中的三傻,就是当今的皇帝,年号为“正德”。他爹是个窝囊皇帝,被女人管了一辈子,四十岁才有了他这么一个儿子,被女人管也就罢了,他爹也怕大臣,无论是言官还是武官,见了面比这些做官的还低三下四,直跟人家躬身行礼,不过后来他爹就没了,昨天还没事,过了一宿,他就被立为皇帝了,听太后说,他爹羽化成仙,上天了。

    当时三傻即位的时候,也就才五岁左右,大宋诸王虽然经过几代皇帝的打压不像从前势力庞大,但是仍有几位拥有不俗的名声和实力,其中之一便是秦王。

    说起来,秦王也是个厉害人物,其他诸王已经不过是偏安一隅的封王,并无实权,但是这秦王不同,秦王府算起来也是仅次于东西王宫,秦王有镇南大将军,渝州百官都是秦王府的,可以说整个渝州更尊秦王。

    最关键的是,秦王武功卓越,颇有军事头脑,若非当年败给东王,恐怕这一任的东王宫就是秦王入主,管辖天下。

    皇帝五岁即位,百官朝贺,诸王觐见,秦王当时在朝堂上说了一句话:都是先帝血脉,为何皇帝不能择优上位?

    三傻当时五岁,还不明事理,就开了一句玩笑:秦王叔叔若是想做皇帝,可以坐到朕身边来。天下怎么可能有两位天子共存,天下人都笑皇帝幼稚呆笨。

    朝会之后第七日,刚刚走出皇城的秦王突然被刺身亡,秦王府不过数日便被清理了干干净净,而后渝州一夜之间大清洗,与秦王有关的官员无一幸存。

    甚至是热闹的秦淮河都因此而安静下来,据说,当时秦淮河的水是红色的,整整持续了半个多月。

    后来,渝州再无秦王,秦淮河的若女楼中多了一座野花楼。

    野百合姑娘是若女楼的大当家收留的姑娘。据说野百合是山沟沟里的孩子,十五岁的时候从山沟沟里跑出来,一个人沿着官道走,是饿晕之后被大当家看到了,大当家见此女可怜,便收在身边,后来大当家问野百合:为什么从山沟沟里跑出来?

    野百合说:野百合也有春天。

    然后,秦淮河就有了野花楼,和野百合姑娘一同入楼的是丑姑娘。

    丑姑娘有多丑?丑姑娘脸上就没一个好地方,左脸是烧伤之后留下的伤疤,右脸是刀伤留下的血痂,脖颈上是一块块隆起的肉瘤,野花楼开业的时候,不少男人去捧场,最后能站着走出野花楼的不超过一个巴掌数。

    据说当时丑女就是笑了一下。

    后来野花楼就再没来过客人。

    丑姑娘虽然丑,但是从她的生活态度和举止谈吐来看,这不是一位心肠恶毒的坏人。丑姑娘说话很轻,温文尔雅,如果不是嗓子因为灼伤而沙哑,她的声音肯定非常好听;丑姑娘喜欢看书听琴,她常常穿着一件白裙,坐在秦淮河畔,读书或者听野百合弹琴,她的手因为大火灼伤,无法弯曲;丑姑娘也是个勤快的人,每天打扫整个野花楼,连楼梯的边边角角都不肯放过,擦拭的干干净净。

    这是野百合说的。

    尽管如此,野百合一开始想给野花楼拉生意的想法也很快就破灭了,无论她用了怎样的招式,但凡听说过丑女的男人,就没一个敢踏进野花楼。

    野百合的琴是丑女教的,除了琴艺,还有泡茶、四书、礼仪、写字、还有武功。教给野百合武功这件事儿,就连大当家都不知道,野百合力气大,长得彪悍,一般情况下到也用不上武功,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野百合当时学武功,是因为看到丑女在野花楼后院私会一个男子,而且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小帅哥,她不小心偷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原来这位英俊的小帅哥是丑女的弟弟,简直帅的一塌糊涂。

    野百合是一位有理想有追求的女孩,虽然长得不如意,但是她心里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找了个机会跟丑女说了这事儿。

    本来呢,她那时候啥都不会儿,整天都是带在野花楼里寂寞数砖块,每次看着丑女读书写字就非常羡慕,求了几次都被委婉拒绝,她想借这事儿要挟丑姑娘,毕竟不管怎么说,看起来丑女都像是良家姑娘误入花丛,在当时的大宋,女人再清白的身子,进了若女楼这种地方,都是不清白的了。想来,丑女可能是良人家的女子,最怕名声有损吧?

    当时,丑女并不害怕,仿佛知道野百合心意一般,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了两个字:我教。

    今天,丑女的弟弟又来了。

    月色清爽,亭台楼阁借着月色显得格外清幽,丑女坐在石凳上,轻轻地发出了一生悠长的叹息,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十八次叹息了,野百合姑娘心中念到。

    “你自小习武,如今也有十几载,竟然还是入流武者。”丑女叹息,这也不怪她叹息,野百合从未习武,也过了最佳的年龄,跟着她不过学了一年而已,就已经成为入流武者,虽算不上一流,但对付地痞流氓绰绰有余了。

    相比之下,她这位弟弟,就让人不得不叹息。

    “姐姐,连你都觉得弟弟我天资愚钝,不适合学武么?”丑女的弟弟在阴影里,声音低沉。

    “若是从前,你自然不适合学武,强身健体还可以,想出人头地便是罢了;可如今,你不学武,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不用说其他的。如今我已半残,奇经八脉残破,尚不如普通人,也无法给你灌顶,你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丑女叹息,轻声说道。

    “我知道,可是姐姐,其实我也不差,原来在府上都怪我懒散,没认真学过,但其实这两年我进境不慢,我感觉我已经触摸到破镜的门槛了!”弟弟是个要强的弟弟,他不想听到别人说他差。凭什么他这么努力了,还要被人说很差。

    “如果有无字天书就好了,听父亲说过,无字天书内蕴无上功法,因人而异,总归能找到最合适自己的。”丑女轻叹,无字天书是近年来江湖最为火热的至宝,几乎成了江湖传说,如今,无字天书再现世间,搅动江湖风云,如果未受伤,她还可以为弟弟搏一搏,如今,罢了罢了。

    “无字天书。”野百合轻语,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如果是自己得到了,岂不是可以不用跟着丑女学武功了?而且会变得很厉害,一想到这里,心中似乎就燃起了丛丛火焰,再也按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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