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田野冒出一丛丛绿?是岸边树木绽出的嫩芽?是油菜花风中含笑?是润湿的空气还是那日渐柔和的风?反正,在季节界限不甚分明的江南小镇,春,不知何时起,就莅临了阁巷。
对春的感觉,往往我是从日头开始的。夜,渐短;昼,渐长。冬的阁巷,暮色苍茫的时候是寒峭,是寒气浸润,是匆匆归家的催化剂;而春的暮色,是料峭,是微寒,是霞光,是缓缓归。阁巷少高层,多平房,天光、云影,都无遮拦,一抬头,就可直面广阔的天空,一举目,庄稼、田野就视野在线。
暮色的阁巷,烟火气渐渐升腾,乡间小道,街道巷弄,带有各家食味的饭菜香气从一扇扇窗、一道道门溢出来。循香归家,不错的,素来有鱼米之乡称誉的阁巷养出来的人特别注重饮食,大多数阁巷人无鲜不欢,海鲜还分早集晚集。至于做法,蒸煲炒炸,吃货的阁巷人总是有翻新的菜式,晚饭的时间,通常会比较长,家里有老人的通常会酿点家烧,饭前或饭后,男主人通常会咪点小酒。有时来个串门的,边上添双筷子,边聊边喝,一坐便可能夜色阑珊。
春晨的阁巷,是赶早市的摊贩匆匆的脚步和早餐店袅袅的煤烟唤醒的。微寒的风,隐隐散发青草清香和花香的空气,伴着偶尔几声清亮的鸟鸣,渐渐的,家家户户开窗开门,或忙碌或从容的一天便拉开了序幕。家有老人住在边上的往往习惯自己做早餐,上班一族通常脚步匆匆早餐店买几份包子或者糯米饭。阁巷的糯米饭是和着虾皮、香干、肉、葱锅里翻炒出来的,粒粒入味,在其他地方,是比较罕见的。我最爱学校边上那家早餐店的豆腐脑,羊脂般的,洒些葱花、虾皮、香脆的碎油条,加一两勺肉汤,又嫩又香,加一份糯米饭四块钱便可以唇齿留香了。
“东风吹水日衔山,春来长是闲”,春日午后的阁巷适合慢生活,时光显得有点悠长。太阳暖暖地爬上墙,日影树影花影互相映衬。后院的花啊草呀菜呀,满眼的绿,满目的生机,含苞的、绽放的、吐蕊的,恣意生长,春,原本就是它们的领地。一方小木桌、一把竹椅、一杯茶,置身其间,直面屋后的玉带,放眼数顷良田,如此虚度一段时光,亦是乐事。
小桥流水在这里亦寻常,柏树村青瓦白墙的民居环绕着高则诚纪念堂。在油菜花黄遍田野的时候,纪念堂满枝粉粉的玉兰花含笑风中,招引着你去观赏。作为南戏鼻祖的故里,柏树村保持着素来的淳朴和低调。以实木为主的古风建筑,古香古色的陈设,回廊、石径、池塘、花木、天井、衣冠冢……坐在堂前,看阳光从天井洒落,渐渐西斜,不知今夕何夕。沿着乡间小道一路行去,高则诚纪念堂就坐落在河边,后面是田野,曾听说计划将打造一个四季花开的后花园,如果愿景实现,那将是一个打卡的网红点。
无烟雨,不江南。春天,天青色,一排排墙体略有青色的民居,一条条弯弯的河流,蒙蒙的雨,如烟,如雾。撑一把伞,不一定是油纸的,就这样走在街巷间,冷不防你就会碰到一个丁香般的姑娘,披肩发,袅袅娜娜。檐前,雨从屋檐滴滴答答下来,犹如挂了一张张雨帘。听,雨打在芭蕉上、窗台上、树叶上、花瓣上,或急或缓,或轻或重,宛如一首交响乐。乡间,总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无遮无挡,在雨中撒欢,发丝间,衣间,便附了细密的雨珠。
“绿遍山原白满川”,春天多雨,农耕时节,田里远望便是白茫茫的一片。随着科技的发展,传统的培秧插秧已被撒播代替,恍惚间还能想起静默地肃立或行走在田头的耕牛。在春雨里,从出土,泛绿,绿意一点点加深,抽秧,拔节……一转眼,蹿得老高老高了。
最是春深留不住,谷雨之后,没多久,夏,已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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