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一篇《回头,看见一个泡泡》是对陈思呈《私城记》的一个掠影般欣赏,那这一回,我要说本书激起的童年回忆……
一直以来我都固执地认为:我的童年既不是豪华版,也不是哀怨版。我以为我生活的场景直白如墙,以为那时的游戏乏善可陈。但是,这几十年凝成的思维浆糊在思呈的笔下,不到几个小时就变软了,变温柔了,融化了……她的书像一碗水,容纳了所有普通孩子不精彩的童年片断,而我从那碗米汤一样的浓香感悟中,看到了我五彩的童年——
她写她与闺蜜好起来像胶,闹起来直接开撕。我想起我的几个贴身伙伴,也是这样的。
她写她收藏糖纸、布片、玻璃珠……我想起我那时也是收藏糖纸到了疯魔的程度。我至今记得糖果厂的名字:“冠生园”,记得“美猴王”糖纸是一个系列,有多种颜色。
她写表妹的外婆一盆水给表妹从头淋到尾,然后忽悠5岁的孩子说:这就是游泳。我想起我三姐用烧红的铁丝给我烫额前卷发,结果把我眉毛都烧焦了,现在都还可以嗅到那股糊味……
她写与小娟从小城的南北两头出发,去打酱油,去买家用,路过一些小吃摊……哦,这个的记忆就更丰饶了!小时候我是一个足金的好吃鬼,只有睡着了才没有嚼东西——噢不!读中学了有好些时候睡着了都还含着糖的,以至于高一的时候牙齿已经坏了好几颗了……关于吃的记忆太多,每一个故事都可以申请国家专利。
还有印象中我们的愚蠢玩法:玩捉迷藏时,我藏进鸡笼里,向一只鸡借道,因为太隐密,人都走光了我都还在鸡笼里,一脚的鸡屎,脚都蹲麻了……现在想来,人家玩了很多轮,而我一直关在里面,被那只凶猛的鸡啄了多次。
奇葩玩具:用黄泥捏成大大小小的圆形泥丸,把铅笔芯磨成粉,裹上去,变成铅球。小的如豆,大的如汤碗……成天放在书包里,课桌里,要么手上,恨不得拿到被窝里把玩。
她写到对漂亮衣服的痴迷——我正好也有这样的幸运!爸爸当年是个技术人才,我读幼儿园及小学时,他经常在全国各地出差。他也在上海给我买过一件特别漂亮的短袖裙子。有一次下雨,很冷,妈妈穿长袖都觉得不够暖和,而我一直说热、热、热!然后自己把小裙子找来穿上,手臂都冷起一层了,我还跑到门外屋檐下站着,假装看雨……因为那天好像是周末,不站在外面就无法秀我的裙子……
我至今记得只要穿了新鞋子,就想方设法窜到别人跟前,抬脚给人看。遇到小伙伴不解风情,干脆直接给人踢上去,然后我的脚当然不会痛,说:“看看看我的新鞋!”而对方也会立即忘了痛,视线转到脚上。
……
还有,不想吃煮鸡蛋蛋白,把蛋白埋到学校附近一个工厂的沙堆里,与我家八杆子打不着,我妈却有一天来到这里,而且知道了是我干的。
还有一个奇幻事件:一个高年级的女孩子,有个周末我们大家在教学楼二楼玩,有几个人爬上那个半米宽的平台,她也爬上去。平台周围没有围栏,离地面有十多米吧?后来她说:刚才你们哪一个把我推下去的?大家都说不是自己,以为她说的是挤挤搡搡她站下来了,没想到是掉出了平台。后来读中学了她有一次又提到此事,她说自己“怦”一声就掉到了下面,脑壳都木了。她后来一直活得很正常,我估计那时候她就有了仙女气质,所以才没有脑袋着地快乐升天。
还有妈妈每年过年做醪糟,做汤圆粉子,熏腊肉。还有小时候对爆米花的神往与惧怕……还有爸爸给我们买的香蕉,湖北孝感麻糖。
……
五彩泡泡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飘到空中。在那个物质贫乏年代,每个孩子身边都围绕着一堆一堆的玩伴。那时候的普通家庭,3个孩子都算是少的了。除了自家的兄弟姐妹,我们都拥有邻居的孩子,周围的孩子。生活单纯,节奏舒缓,这一段全部被时间老人慢慢地吹着,吹成了斑斓的泡泡。
这些泡泡,在思呈的笔下散发出阳光一样的魔力。它们在空中转来转去,闪着奇彩,扭动着,飘飞着,一悠一悠的,经常是一串,偶尔出来一个大而软的……忽然来一阵风,“啪”地破了,破裂的声音都像是一朵轻盈的笑声……
这是思呈的记忆。现在,变成了我的记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