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雨

那天傍晚，天空阴沉得很，屋后的小竹林被风刮得呜呜作响，雨有一点没一点的打下来，很沉很重。我望着满是乌云的天空，听着风，听着雨，心想再想出去散步是不可能了。于是，我退进房间，坐在窗前，随手摊开一本书，漫无目的的翻阅着。

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我不知道有多久，我忽然听见一声响雷从耳边滑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我身子一颤。我的眼迅速迷茫了。

我哆嗦着身子从桥中间的扶梯走下，躲进了桥底。先前的一声响雷着实吓了我一跳，在我即将躲进桥底的时候，我不禁抬眼看了看天空，厚重的乌云爬得很快，瞬间遮满了天幕，不久，果然下雨了。

我进了桥底，放眼一望，才发现这里已经围了许多人，大抵都是来躲雨的。推三轮的老人还时不时的摆弄着车上的冰糖葫芦，有些淋了雨，只见他小心地擦拭着，口里不停车念叨“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今天又白忙活了。”他旁边蹲着的是一位算命先生，正悠然地抽着烟，看样子见惯了这样的天气，显得气定神闲。

再往后，我又瞧了一眼，是一位老女人，她周围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纸皮、袋子之类的东西，大概是位拾垃圾的女人。也许是这样的缘故，没有人愿意站在她旁边躲雨。而在我的这边，大抵都是些年轻人，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挎着包，在边聊着天边磕着瓜子，手里握着的饮料瓶子晃来晃去。不远处还有两三个小青年，口里嚼着嚷着，显得很浮夸。

这是座老桥，桥底陈旧，因为下雨光线更显阴暗了。一串串冷风夹着雨从外面窜进来，有些凉，站在桥底的人都随着风抖了抖身子，并往里面挤了挤。因为还有人从风雨中跑进桥底躲雨，我的这一边有些拥挤，于是，我想也没想快步走到了拾垃圾的女人旁边站着。这样一来，我的活动范围显得很广阔了，除了一些瓶瓶罐罐之外，竟没有一个人站在这里，我还可以来来回回走走。

桥底外的雨越下越大，桥檐上的雨水流成柱，不断地往地上打，劈劈啪啪地响着。我无暇欣赏这样的场景，只想着雨快些停，好早些回家。在这般焦急中，我来来回回地走走停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垃圾堆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我原本不安的思绪。

“姑娘，拿个袋子给你装瓜子吧！”

我转过头，只见拾垃圾的女人站起来，伸出的手里拿了个塑料袋子。她的手布满了茧，皮肤有些发黄，几个褐色的斑点特别显眼。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学生模样的几个女生沉着脸，不耐烦地说了句：“毛病！谁要你的袋子，那么脏！”说完，重重地吐出了嘴里的瓜子壳。

女人似乎还不死心，面带微笑说：“还是拿个袋子吧，免得吐在地上，这下雨天的也不好打扫！”

几个女生蔑视地看了拾垃圾的女人一眼，不客气地回道：“都说了不要你的脏袋子，一个捡垃圾的管得也够宽的吧，好不好打扫关你什么事？真的有病！”她们说完，还生气地丢掉了手里的饮料瓶子。

瓶子落地，磕碰着地面，瞬间滚出了很远。

女人愣了一下，表情有些难受，她摇摇头叹了口气，拖着不灵活的身子重新坐下了。她坐下时，因为身子不稳，撞到了身旁的一个袋子，里面的瓶瓶罐罐发出了一阵阵哐啷声。

许久，拾垃圾的女人又重新站起身，朝着仍时不时的在地上滚动的饮料瓶子走去。她蹲下身，费力地从湿漉漉的地上拾起瓶子，然后原路返回，并小心地将瓶子放进了袋子里。

这时，我注意到，从她对面响起了几个女生窃窃的嘻笑声。

过了一会儿，桥底下恢复了平静，大家都各自顾各自的维持先前的状态。而桥底外面的风雨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几声沉闷的雷声伴着风雨响过，天空像破了的洞，雨水哗哗啦啦地落下，沉重地打在地上，一声声敲击着人的心灵。

我回过神，窗外的雨似乎大了起来。我合上书本，转身朝外走，老远就听见母亲忙活弄出的声响。我走到母亲身边时，她正往一个麻布袋子里装喝完的瓶瓶罐罐，以往我都是喝完就随手丢了。而每每这时，母亲都说“喝完别乱丢，省得污染环境，再说这个装好了还能卖钱呢。”

我曾经不喜欢母亲装那些瓶瓶罐罐，特别是她在路上遇到别人丢弃的瓶子也捡回来，每次我都觉得有失身份，又不是垃圾工捡那些干什么？再说这些瓶子能卖几个钱？而现在，我忽然发现我错了。

我看着母亲佝偻的身子和满地的瓶瓶罐罐，眼睛一湿，而后说道：“妈，我来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