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无知的年纪已过,恍惚间已长大成人。书没读多,事见了不少。如今,既没有饮尽风霜雨雪的曾经,也没有看透世间沧桑的本领,凭着半个秀才的认知沉浮在悲喜交织命网中。
我一直渴求遇到一群可真可爱可惜的人,单纯而美好地度过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独立、坦然、憧憬,不苛求,不挽留,不诉离殇。为寻求内心的安稳,我把远方看作奔跑的方向 。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父母能给我提供的条件有限,我要靠着自己的力量飞出连绵不绝的大山。因为我不愿过着为了买一袋盐要走五里地的山路,天气不好,可能会遇上洪涝,等待在家里的人口里默念着祈求的话语,脸上却是难以言说的痛苦。虽说被洪涝冲走的可能性不大,但也确确实实发生过。
我妈妈的表姐,家里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大女儿出嫁了,家里有一个二女儿,落后的山区,大人是不会让孩子去上学的,尤其不让女儿去上学,实在穷的没饭吃,早早寻个婆家就嫁出去了。这家的二女儿到了二十几岁,还没有嫁人,是因为她的爹妈想让她在干几年农活。
又是一年秋收,秋风凛凛,比往年天寒的要早,家家户户忙着收割庄稼。二女儿也在田地里挥汗如雨,忽然她的伙伴梅丽跑来兴冲冲地对她说:“二玲,我下个月要嫁人了,明天你愿意陪我到乡里拉布子吗?”她的神色由欣喜转为难为情:“估计……我……爹……不会同意。”
“哼,亏咱俩还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反正我这一嫁人,也不知何时回来……”
“我……”二玲的头低了下去。
那晚,她回到家中和她爹委婉地说了,但是她爹坚决地说:“哪都不许去,庄稼还没收割完,就算收割完,还等着让你出去帮工,来年开春,好借用别人家的牛犁地……”
那晚,她刷完碗后怯怯地睡下了。连着几日来的疲惫,都没有将她带入梦中,辗转反侧,在她的脑海里一幅又一幅的画面浮现:七岁的时候,不小心踩死了一只鸡,被父亲知道,厚重的巴掌轮在她的脊背上,红红的手指印火辣辣地疼,母亲除了哭没有任何办法,一旦父亲的火迁怒到母亲的身上,父亲会把母亲一起收拾。她哭过后,独自一人来到河边,是梅丽从家里偷偷地给了她一个窝窝头。十一岁那年,放牛睡着了,牛吃了别人的庄稼,父亲追着她满村子打,棍子、鞋底,从此她有一个外号“鞋底锤”,撤破的衣服是梅丽帮她缝好的。十五岁那年,二哥结婚彩礼不够,想给她找个婆家,结果她长得太瘦小没人愿意和她定亲……
她想到这些,不知不觉眼泪湿透了枕巾。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来到小丽家门前,直到梅丽吃惊地看到她,两个人相视一笑。开开心心地手挽手朝乡里的方向走去。梅丽唯一的亲人——奶奶,她再三叮嘱:“晌午之前一定要赶回来,天怕是要下雨。”
一上午,二玲的爹在地里迟迟等不到女儿割莜麦,快晌午了也不见送饭来。心里想着回去可得好好教育她,结果回到家中才知道女儿竟是没听他的话,更是怒不可遏,愤愤地骂着。
吃午饭的时候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不大也不小,父亲歇在家里,没有去地里劳作。雨越下越大,雷电轰鸣,乌云遮天,大雨狂作,屋内一片漆黑,不禁令人瑟瑟发抖,二玲的妈妈心一会比一会揪地紧,提到了嗓子眼,女儿到底在哪呢,如果在半道上,她不敢往下想,疯了一样,要跑出去找,被丈夫一把拉住,“你听听外面的雨声,上哪找去……”二玲的妈妈头晕眼花,持续了半个小时,病倒了。
天渐渐地放晴,外面躁动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谁谁家的牛被冲走了,河坝的地变成一片汪洋了,驼峰下的一辆拉煤车被洪水冲到沟里啦……
从那之后,二玲的母亲就再也没有听到自己女儿的消息,再也没下过炕。村里人都悄悄地传,“怕是被洪水冲走了”,一天,两天,一个星期,始终没有打探到两个女孩的消息。一个月后,在另一个省份所辖的村落,找到了尸体,全身赤裸,伤口累累。
没多久,二玲她爹把二玲的尸骨配了阴婚,要了三万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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