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丧”成了一种流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心安理得地颓废,理所当然地懒惰。
别说,一说就是“人间不值得”。
年纪不大,偏偏一副看尽人世沧桑,历尽冷暖炎凉的模样。
对不起,我鄙视这样的人。说实话,我觉得就是日子太安逸了,不努力也饿不死了,所以,混吃等死也成了沾沾自喜的标签。
一边心安理得地丧,一边口口声声要活得有模样样。其实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活得漂亮,很不容易。所以,很多人选择了放弃。也正因为如此,我越发敬佩在艰辛万倍的时代里努力生活的人。他们有对生活的理想,有对生活的信仰,所以,就自带光芒。
石评梅,就是苦难时代里,闪闪发光的人物。
她生在中国风雨飘摇的年代,满目疮痍,时局动乱,旧文化与新文化冲击碰撞,而她,作为一个女性,能勇敢地求学,求职,可想而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坚定的信仰。
信仰什么?信仰知识,信仰生活,信仰自由。
她整个人生是不幸的,只活到29岁。唯一幸运的也许是她生在了一个相对开明和富裕的家庭,所以,她可以上学,甚至上到大学——虽然学文不成只能报考体育。
现在,理想好像成了一个可耻的词,谁要敢公然说自己有理想,那恐怕多半会惹来一堆明目张胆的嘲笑。
但是,在那个年代,理想还是一个美好的词,有理想的人还会被人尊敬和认可,其实也正应该如此啊,如果不是那些有理想的前辈的努力,我们今天又怎么能不努力就能好好混日子呢?
石评梅是个很有理想的人。
《董二嫂》中,她听闻董二嫂之死之后,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同时很惭愧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太微小了,我是贵族阶级的罪人,我不应该怨恨一切无智识的狠毒妇人,我应该怨自己未曾指导救护过一个人。”
那时候她已经和陆晶清在《京报》上合办了副刊《妇女周刊》,然而,她们的力量还是太小了,她们拼尽全力,发出微弱的声音,却很难改变什么。
但声音微弱,便不该发么?不,越是艰难,越体现坚持的可贵。
约不到稿件,便把自己巅峰时刻的文学创作力全贡献出来,把自己的作品都发在《妇女周刊》上——哪怕发在别的知名刊物上会为她带来更多的稿费和更高的知名度更高的地位。
刘和珍被军阀杀死之后,除了那篇鲁迅先生所写的《记念刘和珍君》之外,其实石评梅也写过两篇纪念文章,一篇名为《血尸》,一篇名为《痛哭和珍》。这是因为这两篇文章都是发在她的《京报副刊》上,再加上她的知名度离鲁迅先生差得太多,所以,所知者不多。其实,石评梅的这两篇文章,既是优秀的散文作品,更是正义的呐喊。在《痛哭和珍》中,她写下这样的句子——“你的血虽然冷了,温暖了的是我们的热血,你的尸虽然僵了,铸坚了的是我们的铁志。”“我也愿将这残余的生命,追随你的英魂!”
除了《妇女周刊》,石评梅后来又在《世界日报》办了《蔷薇周刊》,这同样是为了启迪民众,尤其是妇女读者,她在创刊号里写道:“《蔷薇》里所献给读者的不一定是芳香美丽的蔷薇,也许有蔓草,有野菊,甚而至于有能戳伤人的芒刺。我们都是些感着饥寒交迫的人,在这狂风暴雨中,我们正一锄一锄的耕耘着我们自己的园地。假如从粪土里我们掘见了什么,或栽种出什么,不管它是珠宝也好,瓦砾也好,鲜花也好,败叶也好,我们都愿把它陈列在《蔷薇》里……”
《妇女周刊》和《蔷薇周刊》的目标读者都是妇女,可以说,庐隐是中国最早的为妇女进步作出贡献的人之一,是最早的女性意见领袖之一,是最早的为女性自由自强自立而奋斗的人。她也许不如现在的杨澜等知名女性意见领袖有名,但是,她是伟大的先驱,值得我们去了解,去铭记。
说到她的文学水平,她的好友庐隐曾在纪念她的文章里说:“艺术方面评梅的作品,有一种清妙的文风,她所采用的字句都是很美丽的。在她短篇的文章里,往往含有诗意,这是她的长处。”
除了为妇女发声,引导女性进步,石评梅的文章里还有很多是写的自己的爱情。就像她整个命运的缩影一样,她的爱情也是一个悲剧。
情人比她更早地去世,让她的人生和文字都布满了哀伤。她在《墓畔哀歌》中发出一句句的悲鸣——“假如人生只是虚幻的梦影,让我这些可爱的影像便是你赠予我的全生命。”“明知道人生的尽头便是死的故乡,我将来也是一座孤冢,衰草斜阳。”
然而,即便是时代的苦难和个人的苦难甚至疾病的缠绕如三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她依然愿意燃尽自己最后的生命,为别人的幸福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漱玉》中,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一生只是为了别人而生存,只要别人幸福,我是牺牲了自己也乐于去帮助旁人得到幸福的;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石评梅,在最艰难的时代,短暂的人生里,燃烧生命,全力发光。
这样的人生,才叫活得漂亮。那么,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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