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是听大人们说,对面村里的那棵枫树成精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们听得也是神乎齐神的。听多了那种稀奇古怪的言语,自然就对那棵枫树产生了异样的幻觉和神秘感。
每次大人们在闲暇之余就会聚拢一起,或蹲或坐或站于晒谷坪中,好像自己亲耳所见所闻一样的、去演说像《聊斋志异》里面的鬼故事一样把枫树说得要有多神就有多神。他们津津乐道的有板有眼的诉说,我们小孩子听得却是胆战心惊汗毛直竖。如果村里面若有谁家不顺了,大家就又聚拢一起说是枫树作怪了,说也许是他家里的人在天太晚了的时候在枫树底下过碰到了什么或者触犯了枫树的幽魂,所以就不顺利了,还出主意说最好请个师公和尚什么的来家里施施法祛除鬼神保家里平安。若有谁家的小孩子整日整夜的哭闹不止,大人们就会出主意说贴张符放枫树上小孩子就不会哭闹了。所以我们每次在那里路过的时候总会看到枫树上贴着不一样的纸条,至于写着什么,我们从来都不敢去看只偷偷的瞄一眼,连那些平时胆大的男孩子都会敬畏几分,悄悄路过。
说多了枫树对村子里人的不详和不利,我们有时也会凑在一起讨论枫树的神秘传说,但我们的观点和大人们的观点就有截而不同之处。怎会感慨一棵古老的树有什么鬼怪之说,完全是封建迷信作祟使得那么一棵漂亮的枫树蒙上了一层阴霾。但有时我们又不得不遵从大人们的意愿,有多远还是离多远吧,最好在太阳下山之前路过回家。
既然有那么可怕,为什么不砍掉呢?有时胆子大一点的男孩子就会在大人们的言论里插上这句话。稍微年纪大的人就会像个饱经风霜的学者理直气壮的说谁也不敢去砍谁砍谁家倒霉。吓得我们大气都不敢出。大人们也唯唯诺诺的附和好像那一切都是真的一样。可是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枫树的鬼魂、枫树的魔力给村子里的人带来什么灾难。只是道听途说就那样添油加醋的把枫树说成了鬼神附体,慢慢的就成了真的一样。致使村子里的人深信不疑。
每天放学我们都会路过那棵枫树,而每次路过都从不敢正视,连大气都不敢喘快步走过。有时总会好奇的偷偷张望几眼,它不就是一棵树嘛,只不过比其它的树长得粗壮些,长得高些之外没什么特别,若有特别之处的话那只能说它的本身就有那么美,美的让人窒息,那只是我单纯的以为。
一片片枫叶像极了手掌,伸开纹络鞠一捧阳光在微风里沐浴。粗壮的枝干像极了一个饱经风霜的母亲。树皮呈灰褐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出现沟纹和鳞片,似老妇人脸上深深的皱纹和黑斑。树叶在最初时呈中绿色或暗绿色,到秋季的时候变为黄色至橙色或红色。我最喜欢枫叶变成红色的样子,很美很浪漫!
枫树坐落在一个十字路口,枝繁叶茂。静静地独守一方净土。太阳升起时,它出现在日光里,乌云遮月时,它隐入村间,时光在它身上留下印记,它静静地站立,守护着自己。不管是阳光明媚还是滂沱大雨,它都默默地伸展自己的腰肢静候一方。安静得如同一个淑女,那么美,那么庄严。
大人们说的那般恐怖并没有在那棵美丽的枫树上得到有效的印证。而更多的是枫树历经了漫长的岁月,看淡了村里的悲欢离合,看惯了人间的沧桑,仍然挺拔地生长,庇荫着自己的一方净土。
时间在它的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记,人世间的繁华落幕千般苍桑于它只是一眼云烟,看淡经世流年的风声水起,像个儒雅的老者,硕壮精明的安立于红尘,一半落尘埃,一半归阳光。就那样和时光静默相守。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枫树,也许喜欢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那样莫名的徜徉在灵魂深处。
时隔二十年后,当我再次经过那棵枫树的地盘时,凭自己的记忆努力去搜寻它的踪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痕迹了,包括那时的聊斋志异般的故事也荡然无存。当再次碰见家里的大人们时,我不经意间问起那棵枫树的事,都说为了修村里的路砍了。我顺便问了一句那个砍枫树的人现在怎样了。他们告诉我说挺好的是用挖机挖的,然后他们又侃侃其谈的说,多好的枫树说砍就砍了,多可惜,哪有什么枫树成精之说,完全是瞎扯蛋的,胡说八道的。此时说这些的话人怎奈忘记了当初时自己的模样。我不禁独自神伤起来。
枫树就那样在村人的言论里生存,又那样消失……
那棵枫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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